“早些回去吧,和哥哥说一声。”
余漾拿手机敲了敲桌面,对着埋头吃蛋糕的卞梨道。
卞梨闻言,抬眸看了余漾一眼,手上的速度却不由慢了许多。勺子剐蹭着边缘,每次只舀一点点到口中。
“回去后,也和卞迟说一声今天的事。”过了半晌,余漾回神似的又说了这么一句。
卞梨剩了最后一口蛋糕没再吃,仿佛这样故事就不会有结尾。
余漾把她送至小区楼下,杨叔开车过来接。
这次和上一次不一样了,这次是卞梨坐在车里看余漾纤瘦的身影逐渐远去。
她脑中蓦地就出现了这么一个想法——余漾会不会也有那么一点舍不得。
大概是有的。
可惜应该是姐姐对妹妹的那种。
车窗外,灯影幢幢,天空飘下了雨丝,丝丝绵绵粘附在窗壁上,把一切街景都模糊得隔开了。
卞梨用舌尖舔了舔上颚,唇角弯了弯。
很久的以后,两人躺在床上谈起关于这一晚的回忆,卞梨记忆中只剩下蛋糕的甜腻味,和啤酒的苦涩麦芽味,二者在口腔里混作一团。
而余漾的影子却变得很模糊了。
余漾窝进女孩怀里,抬眸和她对视。说自己把那些照片洗印出,放在床头。
还说,很久没有那么开心的一天了。
就像自己也过了回正式的生日。
灯光下,她的眼神特别温柔,问卞梨当时许了什么愿望。
卞梨抿唇不答。
两人互相挠着痒笑倒在柔软的被褥之间。
-
卞梨一直保持着愉悦的心情回到家中,却在打开门步入室内的瞬间被满溢的浓郁呛人的烟味冲散了。
水晶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有些还没燃尽,散着微弱的火光。
卞迟撑着侧脸,斜躺在沙发上,指间还夹着一支刚抽到一半的烟,火星点点。
他脸上带着深重的倦意,听见卞梨回来的声音,抬头看她,嗓音沙哑地说,“为什么不和我说?”
卞梨微怔,又迅速恢复了正常。
“不是余漾。是班主任打电话给我了。”
卞迟解释了句。他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内,一贯懒散的身上此刻都带上了几分凛冽的气息。
卞梨将书包扔进沙发尾端,揉了揉被冷风吹得僵硬的脸蛋,坐下,把两条长腿也挪到了沙发上。
她抱着膝盖,下巴抵在上面,沉默了半分钟有余,才幽幽地喊了声“卞迟”。
“你那时刚进公司,每天忙到凌晨两三点才回家,甚至有连续几周都睡在公司。我晚上回别墅,对着冷冰冰的白色瓷砖,我能说什么呢……
你不也都是为了我?我老不让你省心。
而爸呢?妈去了之后,还不到两个月就把新情人带回了家。当时我俩吵着闹着才逼得他离开。”
卞梨抬起眸,望着哥哥卞迟红红的眼眶,“这里,只能是我们和妈的家。”
卞迟一眼不发的看着她,眼中沉淀着郁气。
卞家的势力压根不小,爷爷是有名的军官,父亲是商贾,财、权两路都打通了。这样家庭的女孩,合该天生被捧在手心娇养的,即便是在名流横行的沪圈内也应有一定的地位。
奈何卞梨在学校太低调,不合身的破校服穿到了高三也不换,上学也是骑自行车,课外活动也极少参与。
所以基本没有人会把她和卞家等同。
卞梨性格虽然叛逆,行事却不过分,自然也融不进学校的各种圈子。高二发生那事,大家闭着眼也选择相信郑西桥的鬼话。
毕竟,郑氏可是省内排名前三的房地产大亨。
郑西桥看上卞梨是卞梨的福气。别不识好歹。
卞迟其实每月都会给老李打一次电话,从高一开始。高二那时,对方支支吾吾就产生过怀疑,不会他当时太忙,无暇顾及。
今天他在听完老李说完之后,就升起一股戾气,恨不能把郑西桥这渣滓给撕碎。
卞梨揉了揉眼,“我从小到大都不听话,你却每次都不讲道理地护着我。你已经忙得晕头转向了……”
“卞梨,”卞迟压着怒气,喊了她一声,“可你知不知道,现在的我更难受?!我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我卞迟的妹妹,就这样平白无故被人诬陷欺负了这么久?”
他眼中布着猩红的血丝,眼神阴鸷又狠厉,“我现在真有种冲动想去把那渣滓给杀了。”他深喘了几口气,胸骨剧烈起伏,这副模样瞧得卞梨都有些怵。
“我自己又不是不能解决!”
卞梨喊得不太有底气,但仍旧一瞬不瞬地对视着哥哥卞迟的眼睛。
“解决?你跟我说说你解决什么了?还逞能?我要是不管你,你明天早上就要收到学校劝退通知了!”卞迟想掏出根烟,不过在睨了卞梨一眼后,歇下了念头。
“打人?我没说你打人那男的不对!他活该!可你要打不过怎么办?不能等我一起教训?”
卞梨沉默了。
卞迟蹲下,平视着她低垂的眼睛。他的眼窝很深,看人时会让人觉得有一种很专注的感觉。
“卞梨,”卞迟的语气变得温柔,“为什么不愿意和我说呢?”
“这世上和你最亲近的人,也就是哥了……我一开始听到你受欺负都恨不能先把自己揍上一顿。”
卞迟垂下脑袋,他一贯高傲,爱拿鼻孔看人,仗着身高,平时都是睥睨着卞梨的。现在却像一只丧气的狮子,垂着毛绒绒的脑袋,“我觉得自己实在太没用了,会让你受这样的委屈。”
卞梨抓了抓他柔软的头发,“哥。”
卞迟忍不住红了眼,“这次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纵然郑氏控制沿海别墅的大半楼盘。近年飞涨的房价更是让郑父的地位水涨船高,大半豪门尽管心里鄙夷他是个暴发户,可见面还得点头哈腰问声好。
可卞家不一样,在卞城内首屈一指,延续百年的贵族。卞父跺一跺脚,整个豪门圈子都能抖上三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