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时,最后一次和父亲卞兴海吵架。他说,你吃我的,用我的,还有什么不满意,现在要你去和那姓段的谈朋友,你还不乐意?
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卞梨在心底冷笑,这男人西装革履,说话冠冕堂皇,病床前握着母亲的手,许诺誓言的场景都还历历在目。
也是,不管哪个女人,在他眼中不过也就这点价值。
卞梨推翻了整面书柜,里面多多少少放了些父亲送的书。
可塑料碟掉在地上的声音太清脆,卞梨怔在原地,看着满地的彩色,火气涌上来,当时也都想砸了那一大堆的碟。
——所有努力仿若都是无用功,像个笑话。
男人早把妻子忘了,何况她呢。
可在看到封面上女人漂亮妖娆、又带着点温情的笑容时,终于忍不住蹲下身哭出了声。
怀里塑料碟片的角硌到细嫩的肌肤,很疼,垃圾桶的臭味隐约飘散过来。
可卞梨来不及管了。
她只想狠狠地痛哭一场。
一辆皮卡敞着窗快速驶过,音乐躁动的鼓点声和贝斯的电影暴风雨一般将卞梨砸醒了。
迟蕾沙哑的烟嗓卖力地唱着《水星》。
——玻璃鱼缸碎裂了,蓝色星球的背面;热带过量的温度,鱼尾翻滚弄脏地面。
迟蕾摆弄贝斯的动作利落又干净,线条自由且流畅。
歌词变成一个个气泡在卞梨左胸腔里炸开,就像是站在天台一脚踏空的感觉。剧烈的心跳声快盖过周遭一切声响,脑袋轰隆隆响,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卞梨抱紧了碟。化着烟熏妆的迟蕾眼底簇生的光比舞台的镭射灯光还要耀眼,挑染成红色的发尾像是一团热烈燃烧的火焰。
把她心底的懊悔、失落全部烧干净了。
干嘛要用那种卑微的方式去换取父爱?
即便得到了也算不得什么。
……迟蕾已经教会了她很多,敢爱敢恨,及时止损。
之后卞梨整天陷在颓丧的迷梦中,只有贝斯手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能牵动着她的心神,换来不置可否的一笑。
她觉得女人无一处不是美的,甚至对方稍蹙眉抿唇抽烟的样子都是分外妖娆、迷人的。
……
冷水滑落在肚脐上,卞梨撑在冰冷瓷砖的边沿,哆嗦了下。镜子中那对漂亮鹿眼泛出的光泽令她不禁阖上了眼。
仔细算来,已经三年了。喜欢余漾已经三年了。
她抚着镜中少女泛红的眼尾。浸透了水渍,却丝毫未减被清纯遮掩的锋锐颜色。
迟蕾……
耍人,很好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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