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是。”他绘声绘色地说:“林夫人在世时,最喜欢在此邀请豪门名媛,林家一度午茶成为港岛名流之时尚。衣鬓馨香,莺声燕语,想想看,没准你坐着的地方,就是当年林夫人坐过的,听说此夫人好穿手工旗袍,特地找人寻了省城西关世代的裁缝师傅来港替她做衣服,有钱人家,折腾起来也很大动静的。”
我打量着明显老旧的装潢,垂头遥想当年,淡淡地说:“再怎么热闹,终究会过去的。”
他微微一笑,将我面前的古怪茶杯揭开盖子,一股甜香的杏仁味直扑鼻端,我脱口而出:“杏仁酪,你,你怎的……”
“这个样子才像十七八岁的孩子嘛,”他呵呵笑了起来,说:“来尝尝,别小看了这东西,来得可不容易哦。”
“呃?”我迟疑了一下,说:“这也不是什么名贵的……”
“傻孩子,名贵的,有价的,夏兆柏怎会买不起?他买不起的是不名贵的,无价的,比如已经挽回不了的遗憾,比如,七婆亲手做的杏仁酪。”他冲我挤挤眼睛,低声说:“从那凶得要死的老太婆口里夺食,你说容易吗?我可是当了风险的。”
我笑了起来,摇头说:“你胡扯。”
“好吧,”黎笙低头为自己倒了杯奶茶,说:“被你揭穿了,这是七婆给你赔礼的,她说早上不该那么说你,对不起了。”
我心中一暖,低声说:“那也没什么。”
黎笙不动声色地饮了一口,说:“你这孩子还真是有人缘,兆柏那样凶神恶煞的见了你,硬是装出一脸温柔相来,我看了都不知道多恶寒;七婆那种油盐不进的老太婆,居然第一次看你就好心给你做点心赔礼;连宋医师,好像对你笑得都多一些。”他戏瘧地看了我一眼,笑说:“真厉害啊,你在学校里,肯定很多女生追吧?”
我微笑着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出了车祸后,我就没再上学了。”
他一下沉默了,又轻笑说:“快吃吧,等会凉了。”
我拿起银勺舀了一口,放入口中,仍然是记忆里那么香滑清甜的味道,仿佛一下子,融化到心里一般。我忍不住又吃了一口,忽然想起小时候,温书做功课,到一定时候,七婆一定会端一碗这样的甜点过来。忽然听黎笙在一旁说:“你知道吗?兆柏今天出丑了。”
“呃?”我慢慢地抬头。
“今早,我见他在餐室看报纸,一脸傻笑,别提多寒伧。”黎笙美眸闪着幸灾乐祸的光:“简直就像我在台南乡下的憨女婿一样,就差没给他带条大红领带。连报纸拿倒了都不知道,我好心提醒,他还骂我多管闲事,真是。”黎笙 叹息,摇头笑道:“真该拿手机拍了放网上去,保准不用两小时,夏氏的股份就得下跌。”
我微微一笑,说:“一时分心,也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