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之情(1 / 2)

等到晚上吃了晚饭, 木林森继续盯着监控视频,李景云去做晚课。晚课结束后,李景云正在和祖师爷的画像聊天念叨的时候, 突然听到木林森高声喊道:“李道长你快来, 聂司同好像把我的血拿出来了。”

李景云闻言一惊, 赶紧走了过去。他走到木林森的身后, 看向电脑屏幕, 只见聂司同手上拿着一个小试管, 和我们去医院的时候看到的那种采集血样的小试管差不多,小试管的底部有一些红色的东西,看起来像是血液。

李景云暂时没有说话, 木林森也沉默了下来,两人安静的看着电脑屏幕上监控视频里的画面。在那间白天看来似乎没什么异常的卧室里,聂司同就像做实验一样, 将试管底部的血液刮了出来,然后画到了一个木盘上。木林森忍不住看了李景云一眼, 只见他面色凝重地认真看着聂司同的动作, 不由问道:“这是什么?”

一直等到聂司同将所有的血液用尽, 在木盘上画了一个类似阵法的图形,李景云才说道:“这是一个阵法,至于具体是做什么用的,这个阵法我没有见过,或许是九凌观的师门秘传,需要问一问陈妙华道长。”

从聂司同拿出血液开始,木林森就开了录屏, 此时听到李景云这样说, 她把录屏的视频找了出来, 将完整的阵法图形截图下来发给了李景云。李景云又将这张图发给了陈妙华道长,两人等待了许久,才收到陈妙华道长的回复。他说道:“这个阵法我也没有见过,可能是我师门典籍里的,聂司同出去游历之前,阅读过很多典籍。”

接着,陈妙华道长又发了一段语音过来,“这个阵法的具体作用,我已经发给师门,让那边的人帮我查一下,看看能不能在一些典籍之中找到。照片里他用来绘制阵法的是什么材料?”

李景云便告知了那可能是木林森的血,同时把今天早上他们试探聂司同的事情说了出来。陈妙华道长显然并不赞同李锦云和木林森冒险的做法,但事已至此他倒也没有指责什么,只是让他们务必小心,同时让李景云要注意木林森的状态。而电脑屏幕上的监控视频里,聂司同在画完阵法之后,暂时并没有别的动作。

他只是深沉的看着那个阵盘,就好像看着自己的情人一样,眼神甚至让李景云和木林森感觉有些渗人。看着聂司同的眼神,木林森突然说道:“我觉得他背后一定有故事,但不管他的故事有多感人,都不是他伤害别人的理由。”

随后他们就看到聂司同拿出了两张纸,两张纸上分别写着一个生辰八字,其中一个生辰八字是木林森的。之所以这样断定,是因为那张纸上不仅记了木林森的生辰八字,还记了木林森的曾用名祝招娣和她的现用名祝傲霜。而另外一张纸上的生辰八字,并不是他们所了解的任何一个人的,上面同样写了一个人的名字——闫月。

看起来也是一个女性的名字。木林森在心里暗暗想道,不过此时并不敢打扰李景云。监控视频里聂司同将两张纸分别放在阵盘的不同方位,手掐法诀,口中念诵咒语。但因为这个摄像头并没有收声的功能,而且距离聂司同此时的位置也有点远,所以他们无法看清楚聂司同念诵咒语的内容是什么。李景云一边看着监控视频,一边关注木林森。

不过,木林森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一直到聂司同结束了一系列的动作,似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露出了放松而又狂喜的笑容,木林森依然一点感觉都没有。但不管是木林森还是李景云,他们都知道聂司同应该确实是达成了他的目的。他并不知道有人在监视他,表情也不像是假的,只是他们现在依然无法判断他的目的是什么。

然后,聂司同又拿起了那个阵盘,轻轻地摩挲着,眼神温柔得让人看着甚至感觉有点变态。

之后,聂司同便又把东西都收拾了起来,之后也再没有其他不寻常的举动。确定接下来应该至少在短时间内不会再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内容了,木林森这才看向李景云,问道:“李道长,我们是不是应该查一查那个闫月?她有没有可能是和我一样的受害者?”木林森甚至在心里惊悚的想过,闫月该不会是已经……

所以聂司同才要找下一个受害者,也就是她。当然,她也希望这一切都只是她的胡思乱想,希望聂司同还是有一个有良知的人,至少暂时还没有人因为他而遇害。这比他们揭露出一个坏人,要重要地多。

李景云却摇了摇头,说道:“从聂司同刚刚将你们的生辰八字所放置的阵盘的位置来说,那个闫月应该不是受害者,正相反,如果你是受害者的话,闫月应该是受益者。”木林森闻言心里顿时一凉,战栗感袭上了她的心头。

之后的一段时间也都是无事发生,一直到了第二天的下午,村里人看到一个道士打扮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了村口,木林森和李景云也随后出现在村口迎接他。这位就是陈妙华道长了,他的俗家姓名叫做陈上华。陈道长见到两人,稍微寒暄之后也不废话,直接进入了正题,“聂司同在哪?烦请两位给我带个路。”

李景云自从有了储物法器,重要的东西都是随身携带,也没二话,直接领着他往小屋走去。

路上,李景云问道:“陈道长,之前我们发给您的那张图,不知道您是否找到了对应的阵法。”

陈上华道长声音有些疲惫地说道:“找到了,那是一个逆天改命的阵法的简化版本,只是想要确认一下,祝小姐是否真的是他要找的人。那个阵法,记载在我师门的一部典籍之中,是师门一位祖师研究另外一种阵法的时候,发现走错了方向的副产品。因为那个阵法的作用,有违天命,所以那位祖师没有继续研究下去。”

“不过,这个阵法的阵图还是保留了下来。但时间过去这么久,其实我师门之中,也没人知道这个阵法了,大抵聂司同是当初翻阅师门典籍的时候发现的。至于这个验证的简化版阵法,应当是他自己研究出来的。”

李景云若有所思地说道:“原来如此,看他做法之后的表情,验证应该是成功了,木林森确实是他需要的人。难怪当时他施法虽然成功了,但木森林却并没有受到伤害。逆天改命,看来应该是和那个叫做闫月的人有关系了,陈道长,你知道他认识什么叫做闫月的人吗?”他之前找人查了,但是并没有查到身份符合的叫闫月的人。

闫这个姓虽然不算常见,但是月这个名字就太多了,叫闫月的也不少,而生辰八字和出生日期对得上的没有。

这其中有一个问题,就是当年,国内的户籍制度还不算完善,很多人登记的日期,其实都不是真正的出生日期,相差很多的也大有人在。而如果只看叫闫月的人,因为人数比较多,一一排查需要时间。实际上,现在警方那边还在查,主要查这些叫做闫月的人里面,有没有和聂司同之间有交集的,现在可以加上际遇大概不太好的。

当然,因为不能确定,这是否是聂司同第一次给闫月改名,之前又是否成功了,所以也可能曾经倒霉过,但是现在好了。李景云拿出手机,一边把这个新信息发了过去,一边注意听陈上华道长的说话。

陈上华道长认真回忆了一下,说道:“我印象里,聂司同从来没有提起过一个闫月的人。不过,既然是逆天改命的阵法,聂司同用它只可能有两个理由,一是受人雇佣为了钱,二是为了他重要的人。二者都有可能吧,聂司同随我修行过年,他初来九凌观的时候,我同师兄们,便都看出,此人心有执念,并非向道之人。”

“不过,他倒是挺会看人的,一眼就看出了,师兄弟之中,我最心软。”陈上华道长苦笑。

“从那天开始,他每天到我门前跪着,日日如此,坚持了一个月,无论刮风下雨,他都会在我门前跪一个时辰,一言不发然后离开。那天,雨下得特别大,他跪在雨中毫不动摇,我心中确实不忍,便让他进来了。我给了他一个机会,让他留在我身边,接受考察。其实,当时,我并不是真的想要考察他,只是想要换个方式,让他知难而退。”

“他跟在我足足六年,每日侍奉、诵经、劳作,从无懈怠,也没有任何抱怨。六年时间,看他一起到九凌观的弟子,除了中途放弃的,早就成为正式弟子了。就算是比他晚来的,很多也都被列入门墙,只有他还是一如往常。当时很多不知情的小弟子们,都同情他,说我太过严苛。只有师兄弟们,依然不支持我收他为徒。”

“但他没有看错我,我还是心软了,我也想过我们不过凡人,是不是看错了他。现在事实证明,收这个弟子,才是我做错了,而且可能是我这辈子做得最错的一件事情。他的执念是什么,我不清楚,可能就是这个闫月。也有可能闫月只是他的雇主,而完成他的执念需要大笔的金钱,所以他才会铤而走险,宁愿承担因果也要逆天改命。”

李景云和木林森都没有想到,聂司同居然还有这样的过去,一时之间都有些沉默。得不得承受,聂司同居然还有这样的过去,这种毅力,确实让人不得不佩服。而且,木林森也必须承认,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聂司同没安好心,木林森觉得,自己很容易就会对他产生好感。只是,不管他有什么样的理由,牺牲别人永远都不会是正确的做法。

不过,木林森觉得,聂司同成功拜师的方法,自己可以借鉴学习一下!她不想聂司同啊,她不是为了别的目的才拜师的,用他的方法,成功可能性应该会比他更大吧?至于毅力,木林森自己就是苦过来的,她不缺。

看着木林森的表情,李景云感觉,她可能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大门,心里暗暗地开始同情起了自家大师兄。不过这种同情里,带着多少想看热闹的幸灾乐祸,那就只有李景云他自己知道了。

说话间,三人终于来到了小屋前,显然,小屋前面那棵书上藏着的鬼已经发现了他们,并且跑去给聂司同通风报信了。木林森说道:“陈道长、李道长,我昨天注意到,小屋有后门,他知道我们来了,可能会从后门逃走。”李景云看了陈上华道长一眼,意思是你来踹门还是我来踹门,当然,之后肯定会给屋主人赔偿的。

陈上华道长沉着脸,快步走到了小屋门前,小屋的门还是木门,他轻轻松松一脚踹开了。李景云和木林森对视一眼,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肝,赶紧追了过去,就看到聂司同提着自己的背包从后门跑了过去。

李景云看到陈上华道长已经进屋追了出去,便没有进屋,从空间里取出自己的佩剑,在窗台上借力直接跳到了屋顶上。因为小屋只有一层,他轻轻松松就跳到了屋顶上,然后踩在屋顶上借力,一个空翻直接截住了聂司同逃跑的路线。留下木林森一脸懵逼,看看屋顶,又看看已经跑出去十几米远的陈上华道长,赶紧追了过去。

聂司同看到前面的李景云,又看看后面的陈上华道长,知道自己肯定是跑不了的了。他千算万算,就是没想到木林森居然会是诱饵。他双目通红地看着陈上华道长,“师父,看在师徒一场的份上,您放过我吧。”

李景云没有看陈上华道长,只是紧紧地盯着聂司同,防止他逃跑。虽然刚刚陈上华道长说了一些他和聂司同之间过去的事情,可以看得出来他对这个弟子的痛心,但李景云并不觉得陈上华道长此时还会心软。

陈道长看着聂司同眼眶也有些红,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从今日起你便不是我的弟子,不就九凌观弟子了。”

“师父——对不起。”聂司同看着陈上华道长,神色和声音都很痛苦,走到今天这一步,他未尝不后悔。只是,正如陈上华道长所说的那样,他有他的执念,他的执念一日不消除,他就必然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聂司同,当年是我做错了,我不该收你,我若不收你,你反倒不至于到这个地步。”陈上华道长眨了眨眼睛,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我师父还在世的时候就说过,我太过于心软,这不是一件好事。师父仙去之前最不放心的也是我这个不成器的弟子,如今果然被师父料到了,我的心软,害人害己。”

聂司同走到陈上华道长面前,李景云也跟着他,防止他突然逃跑。不过聂司同并没有逃跑,也许是知道自己跑不掉吧,他只是走到陈道长面前,郑重行了三礼九叩的大礼,说道:“师父,不,陈道长,您没有错。”

“我有幸拜在您门下,九年有余,跟随您身侧修行,足足有一十四年。这一十四年间,您无时不刻不在教导我,为人处世,修行之份。您也一直引导我,放下心中的执念,您没有做错了什么,您做了您所有能做的。是我,利用了您的善信,是我不堪教化、执迷不悟,枉费了您的教导。”说到最后,聂司同也不禁落下泪来。

聂司同必须承认,他拜师,从一开始,就是有目的的。师父和众位师叔师伯说得不错,他向道之心不诚,而如今的这一切,都是他算计来的。可是,人心都是肉长的,聂司同更不是什么冷血无情之辈。他知道陈上华道长从一开始就对他不放心,但即便如此,陈道长还是收了他这个不省心的弟子,日日带在身侧教导。

他并不是陈上华道长唯一的弟子,但聂司同知道,他是陈道长花费心血最多,也是最让他伤心的一个弟子。其他弟子,学有所成之后,陈道长变回让他们自己出去历练修行,至多不过三四年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