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他咬紧唇,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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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熙醒来。额头上冰着帕子,头也不那么疼了。她在床上翻身,看到祁峰坐在床边上半个身子倚着床头,睡着了。
赵熙自己拿掉帕子,坐起来。一动,祁峰就有了感应。他睁开眼睛,扶住她,“要什么,我去拿。”
赵熙眸光湿湿的,看着祁峰。
祁峰一字一顿,“我是祁峰。”
赵熙涩涩笑笑。是啊,他是祁峰。他不惜死过一次,也要告诉自己,他是祁峰。
祁峰抚了抚她额头,“烧退了。”
赵熙痴痴地看着他,突然问,“你们俩,长得很像?”
祁峰垂目。
赵熙定定地看着他,终于,祁峰叹气,“有三分像。分别时,兄长比我高些。”
赵熙未料是这个回答,怔了会儿,轻轻笑笑。是啊,五年间她的正君悄悄地长了个子,她都没察觉,“每回回京,都觉得你瘦了呢。原来是长个子了。”
祁峰抿唇笑道,“是长了,也是瘦了。”
“还有呢?”
“还有,”祁峰想了想,“其实也就只三分像,兄长更温润些,洒脱开朗,笑常挂在唇边。”
“那你在府里,还那样?”想到正君的整肃,赵熙微微叹气。
祁峰垂眸看她,“想着离开你时,不至过于伤心,便刻意冷着。”
赵熙眸中有些湿。祁峰入府时,便想到离开那日,只是那时想的离开,与五年后的离开却又截然不同。初时只想事成抽身,五年后却想着换成祁峰,再回来。五年里,强自冷情的他,到底还是陷了进去。
“你们三个,都在宗山?”赵熙看着他。
这是个非常核心的问题,祁峰垂目,半晌,“对。”
赵熙紧张地盯着他的唇,意识到他接下来讲的话,会为她揭开多年的谜团的一角。
半晌,祁峰长叹口气,疼惜地抿了抿她发角。
往事像流水,缓缓流淌,祁峰双眸蒙着雾气,“兄长来宗山暂住时,夕儿还是个小娃娃。那时我十一二岁,在后山独自生活,连夕儿也未见过我。万山请兄长每隔一段时间来看我,教我读书写字,还有许多别的东西。”
“喔。”原来顾铭则是他们两个人的先生。
“你入公主府有何目的?”
祁峰坦然道,“兄长当年千辛万苦逃出京城,定不会再回去。正好我也有要实现的宏图,我是燕祁皇子,蒙尘十八年,总不想碌碌无为一生。兄长便与我陈明厉害。我自愿入公主府。兄长在京中培植的势力,尽归我调遣。兄长说,只须我坚持八年,到时夕儿二十岁了,便可接替我。我羽翼丰满了,可回王庭夺回自己的名份。不过,计划出了岔子,夕儿提早了三年下山,我又……”
祁峰眼神暗了暗,“我们都没遵兄长的计划,便是误了陛下。”
喔?赵熙有些不解,“误了我?这怎么说?”
祁峰沉吟半晌,似是不知从何讲起。
赵熙坐起来,看着他的眼睛。话既然已经开了头,想瞒已经是不可能。
祁峰沉吟着说,“兄长说陛下曾中过寒毒,须自小修习上乘内功的男孩子以元阳导引,才可压制毒性。他内功不精纯,恐怕做不到,正好我愿意,他便派我入公主府。”
赵熙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寒毒?她中了毒?何时?她怎么不知道?
祁峰皱着眉,“兄长这样说时,倒是不知道真假。不过现在想来,母后体内早有毒,而诞下陛下后便再无怀妊,从此推理,该是当年就中的毒。”他垂目看着满脸震动的赵熙,疼惜道,“那时陛下也在宫中居住……”
赵熙全身都冰了,她惊按住小腹,只觉得有股寒意直冲肺腑。
祁峰忙搂住她,“别怕,别怕。兄长临行时说过,要遍走名山大川,寻觅根治良药。他说,我同顾夕每人坚持八年,十六年间,陛下可与常人无异。十六年后,他若仍不获解药,就会……”
赵熙从他怀里抬头,敏锐问道,“为何有这八年约?”
祁峰顿了一下。
赵熙突然恍然大悟,五年来,为何正君身子越来越虚,元气受损,阴寒之毒实是转到他的体内了,所以他后面几年,已经弱势尽显了。
祁峰笑着揽住她冰冷的身子,“无妨,男子元阳充沛,些许寒毒到体内,无伤内息。”
“那还有这八年约?”赵熙反问。以祁峰修为,最多也坚持八年,然后呢?八年后,顾夕就长大了,来接替他。顾铭则这哪里是教出两个弟子,分明是良药,一个接一个地送到她身边来呀,赵熙痛惜摇头,“他还说怎样?若十六年后,你和夕儿都扼不住寒毒时,就要干什么?是不是他现在正在培养下一个有纯正内功心法的男孩子,准备那时送到我身边?”
祁峰无话可辩。
良久,赵熙哑着声音,“夕儿知道这些?他也是燕祁人?”
“夕儿并不知情,他是兄长用尽心血培养起来的,自然喜好都随先生。那年夕儿入府,应该是一见到你,便喜欢上了。”祁峰轻轻叹息。顾夕不用像他那么久才明了自己的心意。这孩子的赤诚,让他少走了许多弯路。一眼看进去,便再不旁顾。
“顾铭则呢?他现在哪里?”
祁峰摇头,“不清楚。”
赵熙霍地起身。忽觉一阵头晕。离顾夕日久,又多日远着祁峰,她真切地感觉到体内的虚弱。初时以为是操劳累的,现在她明白了,这是体内寒毒离了元阳的温暖,正在反噬着她。
她勉强撑着床站起身,祁峰忙扶住她。
祁峰微微簇起眉,揽着怀中发颤的身体。他并不后悔今天挑明了这些话,赵熙太执著,与其看着她自我折磨,不如让她知晓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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