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父侍病了?我同赤苏大人同去, 请个安。”太子排众而出。
赤苏瞅了小孩一眼, 希辰病了,这小孩跟着干什么,平时也没见他对希辰多热情。
赤苏脸上不乐意同行的表情毫不遮掩,“下官去诊病,太子要去,自己寻个时间吧。”
太子不听,拉着赤苏就走。
“皇上且着急呢,太子腿太短,挪腾太慢吧。”赤苏的嫌弃成功地戳了太子的心窝。赤苏冲太医们拱拱手,自已迈开长腿潇洒奔后宫而去。留下小小孩背着手,站在风里气鼓鼓。
太子摆手,召自己的人上来,“去看看,顾侍君那里发生了什么?多派人,隔盏茶时间就来报我,别断了信儿。”
“是。”宫人自然知道太子的心思,忙安排人手去了。
赤苏虽说走得潇洒,但也是心急的。顾夕的情况,他也挺担心。顾夕用的药,是赤苏祖父所制,药效本就没经过充分查证,顾夕这也算是试药吧。
赤苏每次复诊把脉,总不得其义。不得不一边把脉,一边仔细打量顾夕的神情。是不是真的什么也记不得了?想起什么没?又不敢真拿过去的事试探他,怕把他脑子弄乱了。赤苏纯属本着医者探究药理的心,每每对付顾夕可谓身心俱疲。
赤苏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担着心,一头扎进听溪阁,才意识到气氛不对。
阁里所有的奴才都被清走,满阁上下都是陛下身边的人。
赤苏的随从都没被允许进入。
赤苏进门,看见赵熙坐在圆桌旁,听溪阁的主人坐在床上,只穿着深衣,有些凌乱,头低垂着,看不见神情。
“怎么了?”赤苏一看心就惊了一跳,连见礼都忘了。
“赤苏,诊诊脉。”赵熙声音倒还平静。
床上的人听了这话,一动未动。
赤苏压着心跳,走到顾夕面前。
顾夕抬目瞅了瞅他。赤苏虽然与顾夕见面次数多,却从未深谈过。顾夕这一眼,既深又沉,含着郑重。赤苏微微惊愕,再想仔细探看一下顾夕的眼神,顾夕就一瞬就垂下长睫,掩住所有的讯息。
赤苏微微皱眉。
顾夕脉乱且滑,有些与以此不同寻常的异动,赤苏把了会儿脉,又抬目看了他一眼。
顾夕长睫微瞬,再未曾与他互通什么眼神。
赤苏收回手指,顾夕收回腕子。全程两人未对一词。
赵熙看着赤苏,“夕儿身子如何?”
赤苏转过身的一瞬,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答案,“顾大人近来烦思纷扰,心神不宁。目下看,是身体受了思绪的冲击,所以脉象很乱。”
“有何烦思纷扰?”赵熙皱眉追问。
赤苏顿了下,缓缓道,“身子养得好,便压过了……之前的药力,药力不达,之前被抑住的记忆便可苏醒。”
赵熙用手抚住额,果如她所料。
赤苏回头看了眼顾夕,明显感受到身后的顾夕大大松了口气。赤苏不明白,顾夕为何要他这样回禀。
果然,赵熙转而问顾夕,“夕儿,全想起来了?”
顾夕交握的手缓缓握紧,他基本没想起来什么连续的情节,可他没出声澄清。
赤苏微微皱眉。但从医者角度来看,他感觉顾夕不可能全想起来。他又回头看了眼顾夕,顾夕紧紧抿着唇。竟是准备全认下了。
赵熙疲惫地挥挥手,“赤苏退下吧。”
赤苏一口气全窝在胸口里,憋着气退了几步,“陛下,顾大人还病着,不如让他歇歇。”
赵熙抬目,看着床上坐着的人,从始至终,他也没看向自己。赵熙苦笑摇头,“赤苏,夕儿的事,不要写在病案里,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是。”
室内安静。
半晌,赵熙站起身。
“夕儿,”她坐到顾夕身边。
顾夕僵着肩,无法抬头看她。
“想起什么了?”公主府?猎场?冰雨游船?最初一段,她待顾夕并不好。或许他这会儿正误会着。想到西风口没?草原?林海中击杀万山?还有那兵符?现在不仅仅是顾夕与她的情结,还掺杂了许多敏感的政治问题。
他既然想起来了,那这兵符就要有个着落。祁峰纵使不追查,他身后的王庭呢?现下燕国的太后是山峥,若得知顾夕醒过来了,燕太后定要来探望,她一动,整个王庭便都知道了顾夕……
赵熙最担心的就是顾夕将因此再一次推到风口浪尖上去。
若是现在再有那样一丸药,她真想再给顾夕服下去。可只是个妄念,他如果仍在宫中,仍在她身边,就会始终处在旋涡中间,风口浪尖。或许,真应该考虑一下顾夕反反复复,用不同方法向她提出的诉求,让他回清溪,让他能安宁。
“当日的誓言……”赵熙有些哽咽,难道真的守不住?
顾夕的心也随着赵熙的情绪收紧。他并不想看到她这样失望伤心,可如果他仍在宫中,注定她不得安宁。顾夕很聪明,他笃定只要他慌称记得前世,那么她或许就会准他离宫。
他真的很聪明,一猜就中。赵熙这一刻几乎就想遂了他的意。
可他又虑错了面前的人。赵熙,百折不弯,悍无所惧的赵熙,不会退避和委屈求全,她必会迎头而上,击破一切迷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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