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今晚到目前为止, 对方主动开口跟她说的第一句话,徐思娣还以为对方尤在震怒中,一整晚都在踟蹰着该怎么…主动缓和两人之间的气氛了, 没想到——
徐思娣微微咬着唇,飞快的抬眼看了对方一眼, 正要开口, 结果还没来得及说出,却见身后的侍者馨子立马抢先一步道:“刚才那杯茶打翻了,徐小姐的手指被茶水给烫到了。”
馨子一时激动,说完后才想起自己是在跟厉先生说话, 心里顿时有些紧张,过了片刻,只咬咬牙道:“那茶水是刚烧开还有些滚烫的开水,怕是要破皮了。”
馨子因为有些愧疚,故而一脸夸张。
徐思娣只立马小声道:“没有有那么严重,没多大事的。”
说完,正要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却不想,话音刚落,自己的手却被人先一步的掐着扭转了过去。
五个手指头四个被烫伤了,指腹上红了一片,其中中指指腹上不知什么时候还起了两个小水泡,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徐思娣的皮肤很白,皮肤又薄,细嫩得就连血管都清晰可见,只是这几年来过于操劳,指腹、掌心处都磨出了一层薄薄的茧子,混合着一片殷红伤口,看上去满是…伤痕累累。
握着徐思娣手腕的五指微微收紧。
厉徵霆双眼微微一眯。
下一秒,如鹰的眼眸忽然抬起,犀利的目光直接朝着徐思娣看来。
目光威厉,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温怒。
徐思娣双眼微微有些躲闪,不知为何心里竟然莫名其妙的有些心虚,同时心里不由狐疑,她伤的明明是她自己的手,怎么对方是这般神情,就好像她破坏了他的珍视之物似的。
因为两人这边的举止有些暧昧古怪,现场十多双眼睛齐刷刷看着了,徐思娣微微有些不大自在,尤其是顾东平还举着酒杯站在那里,徐思娣只想要用力的抽回自己的手,却不想,她刚用力,那只铁钳似的大掌竟然意外的松开了她。
紧接着,厉徵霆竟然直径起身,将徐思娣手中的那杯酒一把夺了过去,然后在徐思娣及所有人的注视下,主动朝着顾东平举了举杯,道:“我代她喝了这杯。”
说完,直接一口将整杯酒饮下。
对面的顾东平见了有些懵,压根来不及拒绝,不多时,立马受宠若惊的将自己的酒一口干了,因为喝得实在太快,差点儿呛住了。
他酒才刚喝完,就见厉先生微微松了送领口的领带,冲局上所有人淡淡道:“你们先喝,厉某先失陪一下。”
说完,直接离席,走了两步,见徐思娣还愣愣地坐下那里,厉徵霆面无表情冲她道:“还不跟过来。”
厉徵霆神色依然有些冷峻倨傲,丝毫没有之前跟沈小姐相处时的温和耐心,可是,他对沈小姐言笑晏晏,却笑着将她送到了顾东平的怀里,相比之前那样的温柔笑意,徐思娣却觉得这种面无表情的神色要比温柔一笑的神色好太多了。
徐思娣其实有些不明就里,意识有些呆滞,好在身体比意识灵活,脑子还没有缓过神来,身体早已经先一步起身,直接跟了上去。
桌面上众人见状纷纷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神色,一直到了这里,似乎才有人将故事看懂了。
餐桌上,刘旭松及袁邵两人对视了一眼,似乎并不意外,除了他们二人外,其余所有人纷纷大惊,其中,尤其以顾东平尤甚,只觉得心惊肉跳,背后直冒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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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厉徵霆双腿很长,步子也很快,丝毫没有要等徐思娣的意思,他几个步子就直接跨出了饭厅,徐思娣跟出去时只见他的身影似乎往书房方向去了,身影一闪,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徐思娣犹豫了片刻,缓缓跟了上去。
出了饭厅就是正厅,绕过正厅是里面的会客厅,厉先生的书房在会客厅的里侧,一侧是书房,一侧是里头卧房,六年不见,这个屋子里的布局陈设依然熟悉的令人恍惚,明明她在这个会所的时间并不长,可是再次走进这里,竟然没有半分的陌生感,如果此时此刻有人需要寻找一件东西,只需要报个名字,徐思娣应该还能够第一时间找出来。
厉徵霆刚才进去的那个方向,像是搁置药箱的方向。
徐思娣正琢磨间,果然,下一秒,厉徵霆英武颀长的身影走了出来,手中拎着一个红木盒的老式药箱,见徐思娣有些局促的立在屋子中央,厉徵霆淡淡瞥了她一眼,道:“过来。”
徐思娣默默跟了过去。
只见厉徵霆脱了外套,将外套随手搭在了贵妃榻上,紧接着单手解开了袖口的袖扣,将袖子微微挽起,明明在寻常不过的动作,落在厉先生身上,就有种格外优雅贵气的气质,随即厉先生打开了药箱,却一时微微拧着眉,盯着箱子里一大箱子瓶瓶罐罐许久没有吭声。
徐思娣心细,见状,立马走了过去,指着其中一个淡绿色的小瓷瓶小声提醒道:“这个是药膏是搽烫伤的。”
这一箱子药瓶看似普通,全部都药材熬制的特效药,却十分珍贵稀罕。
只是,平时都是有人亲自挑选好了拿来递送到了厉先生手里,压根不需要他亲自出马,自然,厉先生对于这些瓶瓶罐罐是陌生的。
徐思娣好心提醒了一番,却见对方抬眼直直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在嫌她多事似的。
徐思娣便立马闭紧了嘴。
厉徵霆这才拿起了那瓶淡绿色的小瓷瓶,指着徐思娣让她坐在贵妃榻上,然后…亲自给她抹起了药。
很显然,厉先生一般都是由人伺候,很少主动伺候过人,给人擦药这样的举动更是稀世罕见,自然手法生疏,举止笨拙,可是,有的人天上有种理直气壮的底气,哪怕是生疏的手法,落在厉徵霆身上,依然带着股理直气壮的味道,就好像药天生就该这么擦似的。
男人天生胆大心细。
厉先生的力气很大,即便是刻意轻缓了几分,依然像是在碾碎她的手指头似的。
徐思娣咬了咬牙关,终究还是忍不住缓缓地缩了缩…手指头。
嘴里发出嘶地一声。
“疼?”
厉徵霆顿时拧眉,冷着脸看了她一眼。
徐思娣立马摇了摇头,道:“不…不疼。”
然而,徐思娣的这番说辞并没有让对方满意,厉徵霆的眉头蹙得更深了,只冷冷道:“不疼就别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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