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苏樱桃突然就喊了一声。
陈超端着博士的奶瓶, 这回是结结实实洒了他一胸膛,他也生气了:“小李,怎么开车的, 这是博士, 斯文人, 咱们开车也要文雅一点。”
“领导,车要开文雅了,还怎么能开得快, 博士不是赶时间吗,所以我开的快一点,这很正常啊。”小李说。
陈超笑了笑:“咱们当兵的都是粗人, 吓到夫人了吧?”从小喝不惯奶的人,洒一胸膛的奶,可真腥。
苏樱桃接过了话头:“车的快慢跟稳没关系, 甚至跟路面的平不平都没关系,开的稳那得是技术过硬。一看小李同志就刚学车, 不会开。”
开车的这位小李, 装甲师的人, 甭看年龄小,也是62年去过中印边境的, 牛着呢,能在高原上开装甲车的那种。
听苏樱桃说稳,毕竟他们开车也必须求稳,他今天也是故意的,就是不喜欢博士抱个奶瓶, 要故意晃洒他的奶。
但是既然被个女同志质疑了, 当然得犟一句:“要不, 您给咱们稳开一个?”
苏樱桃正有此意,可谓瞌睡遇着了枕头:“我开车,不违反你们的规定吧?”
“这是咱们军区的领导用车,不是作战车辆,您可以试一把。”小李说。
对不起呢您呐,苏樱桃下了车,还得故意铺垫两句:“其实博士开的更稳更快,我从他手上只学了点毛毛雨,将就吧,你们别笑话。”
说着,她从陈超手中接过博士的奶杯,就给放到档位旁边了。
小李换到副驾坐上,给后面的陈超挤了挤眉头:这杯命多舛的奶啊,看来博士是喝不到嘴里了。
苏樱桃曾经开过什么样的车呢,跟着第三任丈夫的时候,秦州刚刚改革开放,而他拥有的是秦州第一辆小汽车,丰田皇冠,大半夜的,她说想吃羊肉,他就能把方向盘交给她,200公里往内蒙跑,只为吃一口新鲜羊肉。
那时候苏樱桃并不知道他的显赫家业和小弟们,全是贩毒网的大把金钱给撑着的。
再加上后来在监狱里操作各种大型机械,开个车有什么难的。
车是什么,四个重力点的悬挂,不论多崎岖的路,你只要好四个点的平衡,以及均匀的加速就好了。
所以坐在她开的车上,陈超觉得,自己简直就好像会在摇篮里一样。
小李这可算给打脸了,因为这车开的实在太稳了。
好在前面有个大坑,而且四个轮子,总得有两个要掉进坑里去,这一晃,要么刹车,要么冲过去,博士那半杯奶绝对得洒完,博士的奶就彻底喝不到嘴里了。
坑就在眼前,立刻,车就要钻坑了,但就在这时小李才意识到,苏樱桃其实一直在踩刹车,只不过她踩的太匀,他没感觉到而已,在入坑的片刻,车速慢到一个极致,慢慢入坑,等出坑的时候,速度已经提起来了,又匀又快。
好吧,女同志水平确实不错,开的很稳,算是能跟他一比吧。
小李心说。
一出坑她就把车刹停了,而且,把博士的奶瓶递给小李,示意他下车,并且笑着说:“博士开的比我可多了,我这一手算是露丑了,还是解放军同志您开吧。”
小李也没觉得什么,就是女同志摸了把方向盘嘛,他接过来就好了,稀松平常的事儿。
但是等他下了车,苏樱桃并没有下车,只看小李关上了车门,突然一脚把油门踩以了底,轰隆一声,绝尘而去。
前面的路上全是给大车压出来的坑,她速度非常快,但是特别巧妙的,每一次进坑的时候都不踩刹车,直杀过去。
但是在不减速的情况下,她始终是半边车身进坑,半边车身在路基上,车就好像一艘在风浪中的小船一般,就连陈团那种在高原上开过坦克的人,都有一种,自己不是坐车,而是坐船的感觉。
汤姆直接在后面叫了起来:“oh, i seem to be flying!”
车是真的要飞起来了,而且还是平稳起飞。
但这就完了吗,并没有,远处,小李端着半杯奶,目瞪口呆的看着呢。
只见苏樱桃往前跑了大概有1000米远,突然停了下来,而且快速的开始倒车,倒车的时候她也完全不踩刹车,几乎是眨眼之间,又把车倒回了原地。
端着半杯奶的小李嘴巴张的老大,愣了半天,就见苏樱桃停下车,下了车,走到他面前,接过了牛奶,又来了一句:“博士的技术可比我好多了,要不,让他也开给你看看?”
穿着蓝色干部装的女同志,年龄应该不大,头发盘的非常妥贴,端庄,大方,而且,还颇有点趾高气昂。
“不不不,让他开,让小李开。”陈团声嘶力竭的在车里喊说。
他不像邓昆仑和珍妮,汤姆几个,从小坐惯车的,不会晕车,他已经晕的想爬下去吐了好吗?
博士要再来这么一手,他今天就得吐死在车上。
这下可好,一会儿小李再开上车,就开的稳稳儿的,博士也可以坐在后面,津津有味的享用他的牛奶了。
红岩军区还在省城,所以到了秦州,苏樱桃得先下车。
而邓昆仑呢,毕竟绅士风度,抢先下车,就替苏樱桃把车门给开开了。
“小苏同志,你开车的技术可不是我教的,监狱里也学不来这个,这种风格很有一种……西部牛仔的风格。”关上车门,邓博士说。
这可不是他教的,而且,邓博士甚至开过方程式塞车,但苏樱桃的开车风格完全跟他不一样。
从大不列颠到美国西淘金的牛仔们,开车就是苏樱桃的风格。
既不缺美式的浪漫与冒险,也存着一种从骨子里带着的温柔的绅士风度。
这不是郑凯能教的。
博士心里隐隐有点好奇,他觉得妻子熟悉的男人可能不止郑凯一个。
而教她学会开车的这个男人,不仅是开车的技术,应该是一个不论从为人不觉是处事方面,都别有一套的人。
……
虽然说汤姆足够滑头,但心思没有珍妮那么细腻。
珍妮毕竟是女孩子,眼看就快7岁了,懂得很多,也听邻居们议论过,知道苏樱桃给领导们立了军令状,要从牛百破手里要煤。
女孩子细腻敏感的心思,是和男孩子不一样的。
而那个牛百破,珍妮曾经特别仔细的观察过他,他跟所有她见过的男人都不一样。就比如说,别的男人,偶尔也会看看苏樱桃,但是一般来说,目光扫一扫,扫到她的身体的时候,就会避开双目。
而牛百破不一样。
那天,苏樱桃在厨房里处理猪肉的时候,但凡她回过头,他就像一头贪婪的狼狗一样,目光就好像粘在她身上,不停的上下看。
但只要苏樱桃一回头,他就会立刻撇开双目,装作一本正经。
而且他还总是在吞口水,那种吞口水的方式,也让珍妮觉得特别恶心。
虽然说不知道最终那个牛百破是怎么走的,但珍妮总觉得,他看婶婶的时候,就好像是一条狗在看一根骨头一样。
这样的人,婶婶怎么从他手里把钱要回来呢?
这个城市,跟汤姆和珍妮上次来的时候又不太一样了。
到处的墙上都贴满了纸,纸上全是像爆.炸,裂开,劈开一样的字,后面还跟了好多的感叹号。
墙下,则是穿着灰尘尘的土汗衫的人们,大多数人还没机械厂的职工们光鲜呢。
“哟,那儿有个洋孩子。”有个孩子端着偌大的一只碗正在扒饭,看到汤姆,惊呼了一声。
汤姆立刻撩起了自己的小汗衫儿:“我可是个洋八路,我还有盒子炮。”
洋八路,好新奇啊。
几个孩子围了过来,一眼不眨的望着汤姆。
曾经,汤姆和珍妮初踏上这片土地时,所看到的那种愤恨,惊惧的目光,现在全变成了羡慕,于是珍妮悄悄的,也把自己的盒子炮放到了汗衫外面,抿着唇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