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 你是不是以后就不走了呀?”从坟上回程的路上,杰瑞窝在本的怀里,扬起头问本。
本没听懂, 但能看得出孩子眼神中的留恋, 迟疑了一下。
一个垂垂暮年的老人,抛开情妇和养子,和这些孩子们生活在一起的几天, 让他无比敞快, 而且还不需要防备任何人, 当谈及走,他确实很留恋这儿的生活。
邓昆仑立刻说:“不, 他要走,他马上就要走。”
杰瑞想了想,伸开自己的小手,给了本一个东西:“我把这个送给你吧, 回到家, 记得要做个好爷爷呀。”
本接了过来, 居然是两只蚕宝宝,应该是他小邓村的哥哥们从蚕房里偷出来, 送给他的。
杰瑞给了本两只,又给了汤姆两只, 再给了珍妮两只,自己留了两只,轻轻摸着蚕宝宝说:“长吧长吧,长大你们就能变成钱钱啦。”原来是个小财迷啊。
邓昆仑回头看着本, 说:“我母亲现在有20亩桑田, 我妻子的轻工厂, 据说这两天在广州卖了将近18万元的货物,是卖给日本人的,这就是汤姆的底气,也是我们全家人的底气,我们会守护这片土地,同时经营这片土地,最终我们也会变的有钱,这是良性的致富方式,我们华国人跟美州大陆上的印第安人是不一样的,所以,放弃您想在这儿赚钱的想法吧,只要有我在,就不可能。”
是啊,同为土著,印第安人如今何在?
但华国这个文明古国,历经摧残,却依然屹立不倒,它是打不败的。
本长长的吁了口气,望着窗外,问了邓昆仑一句:“我在美联储的账户里114万美金,同时还拥有洛克菲勒和波士顿银行,以及得克萨财团不菲的股份,但我并不觉得满足,而且对死亡充满恐惧,并且,总想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些什么。邓,给我一个理由,说服我,我就会把所有的资产全留给你和你的儿子们。”
邓昆仑笑了一下,转过头说:“我有一个能让您在这个世界上,包括华国,m国,苏联,所有的国家为您而震颤的办法,要听听吗?”
本苍老的脸慢慢的凝到了一起,又舒展了开来,一脸希冀的看着邓昆仑。
这是他毕生的追求,当然想听。
……
邓昆仑当时说,本会把遗产留下来的时候,不但苏樱桃不信,褚岩甚至宣扬,自己早就准备好了极为丰盛的一坨屎。
准备好好品尝一下,毕竟他这辈子还没吃过屎。
而在从坟上回来之后,本并没有再去秦城重工视察,就离开了秦州。
起身前往香港了,走的时候,因为他的恳求,博士和褚岩都陪他一起去了。
当然,用脚趾头,苏樱桃都能猜得出来,本只要一天不说遗产的事情,褚岩就一天能用屎尿屁来恶心邓昆仑。
因为家里的电话是允许转接国际长途的,所以,苏樱桃跟博士倒也经常通电话,所以知道本回到香港之后,阮红星又去哭过,跪过,求过。
但是,虽然本也雄心勃勃,还想再赚500年的钱,可他的肿瘤已经复发了,回去一检查,才发现肿瘤恶化的特别厉害,癌症已经到了无法开刀治疗的地步。
且不说他拒不肯见阮红星,就连那位越南情妇的房租都不肯再付了,据说那位越南情妇等了一阵子,等不到本之后,去街头做妓.女去了。
曾经,邓昆仑是本最讨厌的孩子。
但是在接下来的半年里,邓昆仑曾先后三次赴港。
在香港的疗养院,本走完自己人生最后一段,是由邓昆仑和褚岩陪着的。
当然,他的遗嘱是苏樱桃最关心的事情。
直到本去世之后,邓昆仑三更半夜打来电话,苏樱桃听完后愣了很久。
不过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分配方式是最合理的。
本的遗产,40%给了邓昆仑,剩下的60%,则平分给了汤姆和杰瑞,不过前提条件是,等他们长大之后,必须去m国留学五年,只有留学够五年,这笔遗产才是他们的。
留学,好啊,她现在攒钱不就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将来能去留学。
本大概还是希望两个孩子能留在m国。但苏樱桃觉得不会,即使有遗产,即使m国再好,汤姆和杰瑞最喜欢的,还是秦州这片土地。
在这儿他们多快乐啊。
“我才不要,他的臭钱谁喜欢就给谁,我才不要呢。”大清早的,汤姆捧着一块批萨在吃,倔着脖子说。
珍妮揶揄他说:“君子不受噘来之食,这批萨上的奶酪和芝士,可是本送的,有种你也别吃啊?”
“这是我婶儿烤的,我吃的是我婶儿烤的批萨,哼!”汤姆倔着脖子说。
既然本在香港已经去世,阮红星想争也争不到什么,邓昆仑和褚岩应该马上就可以回来了。
汤姆依然很气愤,但是听苏樱桃说,让他带着弟弟赶紧去上学,小伙子立刻一口喝干热腾腾的小米粥,把弟弟一夹,出门了。
转眼又是一年,杰瑞已经上了半年的托儿所啦。
新的托儿所在秦钢家属院里,苏樱桃为了方便几个孩子,在汤姆的自行车上专门焊了一个孩子坐的地方,铺了个棉垫子,把杰瑞放在上面,汤姆骑着自行车,先把杰瑞扔到托儿所,再跟珍妮俩一起去上学就好了。
已经是元月份,马上就要放寒假。
一把推开门,外面下了好大一场雪,苏樱桃出来的晚,刚想喊汤姆慢一点,就见小伙子的身影一闪,跟珍妮已经不见踪影了。
而大着肚子的郑霞,正在喘气,指着几个孩子远去的背影说:“这几个孩子可真乖,但我还是想生个闺女,像你家珍妮一样,里里外外一把手,看这雪扫的干不干净。
徐俨一手扫把,一手书包,把头发乱的像鸡窝一样的张迈跃从家里推出来,一看自家门外干干净净,笑着说:“可不嘛,我闺女死活叫不起来,人珍妮大清早的,就在扫雪了。”
珍妮扫雪,可不止扫自己家门前。
一直从郑霞的宿舍扫开了一条路,到轻工厂的办公大楼。
而且是早晨五点起来就扫开的,这会儿雪都化的差不多了,一点都不滑。
“你这快生了吧,我给你准假,赶紧去首都呆着养胎,生孩子吧,好吗?”苏樱桃扶上郑霞说。
“让我去首都干嘛?咱们今年来的外贸订单还没做完,难道你不要我替咱们盯着质量了?东方雪樱会盯质量?我就问你,她能吗?不是说日本客商还要来咱们厂签大订单,要是再发了残次品,惹怒了日本客商怎么办?”郑霞不让苏樱桃扶自己,反而气冲冲的问。
在今年4月份,东方雪樱率团去了趟广交会,揽来了整整50万元的订单,而且还全是外贸订单,尤其是日本商人,一口气要15万元的各类货品。
且不说赚的钱让工业部的领导们不敢相信,揉了半天的眼睛。
整个秦城轻工厂在全国名声大噪,东方雪樱率着秦州姑娘们跳敦煌舞的照片甚至还上了报纸。
苏樱桃慧眼识英雄,也愿意赏识她,就让东方雪樱做了轻工厂的厂长,而郑霞,则一直在做她的会计。
不过东方雪樱能搞销售,是全凭她舞跳的好,长的美,站那儿就是广告。
但生产质量依然是郑霞在把握,毕竟她在首都干过,有经验。
所以郑霞刚怀孕那段日子,请了几天假,结果东方雪樱就把一批残次品给送出去了。
那全是出口的东西,一旦一批质量不好,想要退换货物,得要层层手续,而且会耽误日本客商的生意,一旦日本人一生气,可就不跟咱做生意了。
毕竟作生意做的就是回头客,郑霞和苏樱桃当天夜里开车猛追火车,大包小包的,带着合格的产品一直追到西安,在西安上了火车,才算把残次品给换了回来。
而日本客商,在接到订单之后,专门通过华国海关和工业部,说还要订一大批货,据工业部的猜测,说不定单笔订单就会有四五十万。
天上是1975年啊,就连工业部也没见过这么大的订单,赚的钱虽然是国家的,但是这叫为国争光,据说只要订单谈成,工业部会专门奖励她们厂呢。
郑霞好胜心强,责任心也强,不敢掉以轻心,一直瞒着大家,追车扒火车的时候已经怀孕五个月了,跟谁都没说过。
褚岩又不在身边,她又生的天生屁股比别人大一点,一直大家都不知道她怀孕,直到六七个月,肚子着实大了,大家才发现虽然只做了一周的夫妻,郑霞居然怀孕了。
而现在,她眼看就要临盆了,虽然行动不便,但是工作一点都没落下。
这方面特别值得苏樱桃欣赏。
这不,到了办公室,郑霞还要去车间。
苏小娥生完孩子之后,请长假带了一年的孩子,正好今天来上班。
看郑霞肚子格外的大,又还专门盯着她的机子,忍不住就说:“肚子都这么大了还来上班,看来褚旅长对你真不够好啊,都没送你去首都享清福。”
郑霞原来是个不爱说话的女同志,今天居然跟苏小娥顶上了:“我怀孩子,生孩子,关褚岩什么事,苏小娥,盯好你的绣花机,现在做的是外贸产品,绣一条就得废一条,废的可全是成本,蚕丝特别贵,你不知道吗”
苏小娥没想到郑霞脾气这么大,而且她刚刚回来上班,确实手生,连着绣坏了两批丝巾,啪一把就关了机气,气的说:“难怪褚旅长天天给军区打电话,也不给你打呢,小人得志啊你,自以为怀个孩子了不起,我祝你生个丫头片子。”
她自己生的是儿子,厨师对她更是好的不得了,现在比原来更胖,既得意又得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