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2 / 2)

此去大瓮城天命司出动的人并不多,绝杀四使中燕回被除名,苍澜去了东厂,凌风被派去跟着许宁妤,因此只剩下了朔月一人。

他在其他各部抽调了十名身手不错的暗卫,一行人趁着夜色浩浩荡荡的向着城门口出发,却在出城门前遇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凌风出现在这里他不意外,因为当初少主让他跟着保护表小姐的时候他本就是有些抗拒的,只是凌风身边的少年……

朔月仔细的辨别了一会儿,直到自己的马堪堪停在许宁妤脸前寸许的位置。

许宁妤也不害怕,坦然直视着马背上并不打算下马的男子。

朔月跟她对视半晌,终于还是从马背跳了下来,拱手叫了一声表小姐。只是神色之间的倨傲让许宁妤明白对方还真不一定能同意带上自己一起。

朔月的视线在凌风跟许宁妤身上来回过了两边,规矩道:“表小姐这是要去哪儿?”

马儿厚重的鼻息打在许宁妤脸上,许宁妤往后退了半步,看向朔月的表情真挚且无辜:“是这样的——凌风实在是放心不下世子哥哥,因此此番接应准备与你们同去,只不过……世子哥哥走之前又明令过不允许我出他视线半步,因此——”后面的话被一副“你懂得”的表情明明白白的表现在了脸上。

朔月:“……”我信你才有鬼了。

许宁妤身后的凌风:“……”您可真能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就在许宁妤以为自己还要多费一番口舌的时候,朔月却十分利落的点了头。

“表小姐也知道此去路途遥远,艰险重重,且是为了救少主必然风雨兼程,半刻都耽误不得,所以这一路上不可能为了表小姐放慢速度——”他上下打量了许宁妤一番微微皱眉,“您这身板能受得住吗?”

凌风也在身后投来不太确信的目光。

但是都这种时候了,又怎么可以犯怂呢?许宁妤咬了咬牙,翻身上了马,留给后面的人一个干净利落的背影:“少废话,你怎么知道我才是拖后腿的那个?既然知道半刻都耽误不得还不赶紧出发?”

朔月沉默了一会儿,也紧接着翻身上马,一夹马腹跑到众人前面,低斥道:“出发!”

……

一行人出了京都城一路风餐露宿日夜兼程,也确实如朔月所说并没有因为她是女子就刻意放慢行进速度。

许宁妤一身利落男装十分英挺,小小的身躯驾着马在数十人的队伍中游刃有余,半分不输队伍里的暗卫们。其实她在尚书府的时候是没太多机会学习骑术的,而且父母亲也根本极少带她外出,更遑论是去骑马。她的一身好骑术全仰仗上一世到了定国公府后天天跟着叶怀瑾六年间学到的,而这个时候又恰好派上了用场。

从京都到北疆,一群大男人临到汇城时都难掩疲惫之色,更何况是从小就娇生惯养惯了的许宁妤。

只不过话已出口,更何况叶怀瑾的情况现在没人知道,她也不想因为自己耽误大家的时间于是一路上便强忍着。而此刻——

她在马上瞧瞧看了一眼自己搭在马腹两侧已经毫无知觉了的双腿,视线落在大腿里侧衣服与马鞍间的位置——一片暗色晕染开来,混着八月里咸涩的空气,她微微动了动腿,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为了方便,队伍第一次歇息的时候她就换上了与天命司一样的一身黑色,因此即便大腿里侧早已磨破溃烂,晕染出血,也不太能看得出来。

天气太热,身上的汗出了落、落了出,一遍遍的往伤口里浸,每一次都是折磨,她都硬生生忍着,只是这会儿临到汇城,却怎么也快要忍不住了。

“凌风……”她虚弱的叫了一声。

注意到她神色不对,距离她不远的凌风忙驱马跟了上来。

许宁妤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这七八日来的鞍马劳顿他想象中的这位从未出过远门的娇弱小姐未曾叫过一次苦累,跟他们这群奔波惯了的壮汉们一起睡郊野,吃干粮,能撑到这个时候他已经佩服的说不出话来了。眼看许宁妤即将跌落下马,凌风忙伸手扶了一把,面色凝重。

“表小姐还坚持的住吗?”朔月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回过头来到了许宁妤的另一边,神色也从刚出京都时候的漠不关心到现在看着许宁妤的时候透露出的几丝敬佩。

许宁妤点了点头,强撑着又拽了拽马缰,朝城门里走。所幸他们下榻的客栈距离城门并不算远,正是叶怀瑾跟姬职当时住的那家。

九月早早就等在了客栈外面,看见朔月的喜悦还未及眼底就看见原本应该跟在表小姐身边的凌风就在朔月旁边。

“凌风,你不跟着表——”后面的话咽在了看见凌风扶着的孱弱少年脸上之后。

待看清马背上面“少年”的脸,九月眼里的震惊已经掩饰不住了,想到与公子临出门前交代凌风的话,九月眉头皱的更深,不过他毕竟也不算是天命司的人,因此对着凌风和朔月一行也没有什么立场指责,只不太赞同的道了句:“你们也太胡来了。”

“……”凌风看了一眼马背上并病恹恹的许宁妤有些心虚。

“是我自己非要来的。”许宁妤虚弱的掀了掀眼皮,心想这锅不能让天命司背,不然下一次再要麻烦他们,估计就难赖上了。

许宁妤最后是被凌风给背到房间里去的,她不是没有力气,而是只要稍微动一动,腿上就撕心裂肺的疼。原本她以为自己的伤势没有很重,可能只是因为天热所以看着吓人。却被自己在脱下衣服之后看到的腿上大面积溃烂和黏腻在血肉上的衣服惊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凌风和朔月一行在安顿好她之后便马不停蹄的往大瓮城去了,九月出去给她抓药。身上黏腻的难受,衣服还脱不下来,想了想,她咬牙撑着蹭到门口,叫住恰好上楼送水的老板娘:“能不能麻烦您帮我打些水来。”

客栈老板娘三四十岁的年纪,对他们这一行人的到来印象很深,想到她进客栈时候的样子心下了然,于是很是和气的对她笑笑:“姑娘先进屋好生歇着吧,热水一会儿就给您送上来。”

“那就麻烦您了。”

“不麻烦——”她往许宁妤身后的房间里看了一眼,忽然想到什么,“一会儿姑娘擦洗需要人帮忙吗?我看你伤的还挺重的,自己能行吗?”老板娘话语诚恳,眼神里也俱是真诚。

想了想自己身上十分瘆人的伤,许宁妤淡笑着拒绝了,老板娘也不勉强,点了点头便帮她关上房门下楼打水去了。

受着伤洗澡实在是有些不太方便,许宁妤艰难的将自己连人带衣服扎进浴桶里,温热的触感触及腿上的伤口疼的她面上又是一白,瞬间冷汗就顺着额角逼了出来。她深吸了几口气,慢慢慢慢地将自己埋到水里……

等到伤口适应了水温,她闭上眼睛伸手极尽小心的轻拍着与大腿粘连的衣裤,这次衣服褪下来的很轻松。只是等将全身擦洗完,桶里的水几乎已经凉透了,许宁妤从水里出来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八月的天,再觉着冷,实在是有些夸张了。

她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可别是要发热了才好。

……

也不知道是自己这张乌鸦嘴是开过光还是怎么着,还真就被她给说中了。伤口溃烂、洗澡着凉再加上这一路上的鞍马劳顿,这天夜里许宁妤身上就开始发热,她的意识还算清醒,也深知自己的身体现在这个情况是决计不能再着凉的。因此,即便是八月的天,即便连发热带高温热的她头痛欲裂,她也紧紧的将棉被裹在自己身上。

被子下面,她感觉得到小腿上的汗珠顺着腿肚的弧度往下划过的轨迹,有些痒……不过伤口就难受的厉害了些,刺骨的疼。如果幸运的话,撑过去这一夜,可能明天一早醒过来,这高热就退下去了。

只是显然,她过于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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