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前半句还未说完王崇瑞就已经站不住了,听见李清不是一个人来的时候简直要魂不附体,一把的年纪他拽了管家就往前院府门跑,一边跑口中还念念有词:“我的个祖宗诶!”
王知意看着父亲惊惶的背影还在原地犹疑:谁啊,给我爹吓成这样?
……
雪下得又大了些,姬衍这趟出宫出的极为低调,他与李清二人都穿了便装不说,乘坐的也是普通宫人进出乘坐的马车。
车壁单薄,也不挡风,外面刺骨的风顺着车门车窗的缝隙直直地往车内钻,即便捧着手炉,燃着炭火,姬衍这次也冻得不轻。
李清已经在侍郎府门口站了小两刻,雪花落在他单薄瘦削的肩头,天地皆白间,唯有静立着的这一抹暗红。
白雪,红衣,墨发,玉面。
忽略那一双一动起来就有些突兀的腿,堪称绝色……
“你先上来等着。”蓦地,从车内传出姬衍干硬的声音。
“人已经出来了。”
王崇瑞跑的有些急,看见门口雪地里站着的人和人身后停驻的马车时,哆嗦着扶了扶头上跑歪了的头冠,三步并做两步的走到李清跟前行了个大礼,他看了一眼李清身后的车驾:“不知……三公子亲临,下官有失远迎,还望公子赎罪。”
陛下出宫可是大阵仗,但看这样子俨然是不想暴露身份,他为官多年察言观色的本领可谓之深又怎会不明白。
他接过出来之前叫人提前预备好的手炉递到李清手里:“外面冷,大人且先暖一暖。”之后大步走到车驾之前,隔着车帘躬着身子毕恭毕敬:“请公子下车。”
车帘一扬,映入眼帘的先是一只冻得略显苍白的手,而后自车厢内探出来一张稍显稚嫩清秀俊逸的年轻的脸。
王崇瑞低着头,递上自己的手。
姬衍垂头看了一眼,扶着王崇瑞递过来的手下了马车。
年轻帝王的手纤细而冰冷,王崇瑞被他指尖传来的温度激的皱了皱眉,这会儿功夫他倒感觉自己身边走着的不是坐在那个冰冷位置上高高在上的王,就是一个邻家少年郎。
“叫您等这么久,是下官的错。”
姬衍眯着眼睛笑笑:“是我来的突然,王大人无需介怀。”
往前厅的路上他一路好奇打量,发现王侍郎家的府邸虽然不大却也胜在足够精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外如是。
“令千金的笈礼我听说已经办过了?”姬衍仍笑眯眯的。
“已经办过了。”
“李清。”姬衍将手收回,腾出另一只手掌心向上往身后一伸,片刻后手上多了一枚沉甸甸的匣子。
他将匣子换到右手递到王崇瑞面前:“我的一点心意,就当做是送给令千金的成人礼吧。”
王崇瑞诚惶诚恐的将匣子接到手里,这东西跟他可没什么关系,由不得他收还是不收。他将匣子收到怀里,向着姬衍揖了一礼:“那下官就先代小女谢过三公子了……公子此番可是专为小女而来?”
姬衍脚步微顿侧头凝了他一眼。
王崇瑞意识到自己失言,他回神将左右随从尽数摒退。片刻之后小小的一方天地里唯余他们三人,他转了身正对姬衍,立刻就要向姬衍行君臣之礼:“微臣知罪——”
姬衍不动声色看他动作,却在他双膝着地之前伸手托住他的胳膊:“王大人言重了,不过事关令嫒声誉,日后还望大人谨言。”
“是。”
“晚些时候叫她来见你便是。”
“是。”
第四十九章
相比侍郎府外院的雅致大气,内院的建筑就显得婉约朴实了不少。
无山无水,自称一派。
内宅又分东西跨院,东西之间仅以回廊相隔,院子不大,过了内院的雕花影壁,院内景色尽收眼底。
西跨院的东北角还被开辟出来一小块地,此时大雪倾覆,蓬蓬的厚厚的雪花覆在那片不知道种了什么的土地上,看起来松松软软的。
松松软软的地边上,蹲着一团白蓬蓬毛茸茸的身形,与天地间茫茫白雪几乎融为一体,只有顶稍漏出些许浓郁的墨色。王知意大步跨越隔开东西跨院的回廊往那团白色身形逼近,他脚步不算很轻,皂靴踩在还未来得及清扫干净的松软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那团白色身形手上动作一顿,极慢极慢地扭头往王知意这边看了过来……
“二妹妹!”
见她发现,王知意也不再遮掩,他急冲冲的跑到少女身边俯视着看她仰起的一张被冷风吹的有些发红的小小的脸。
“兄长。”少女的一双眼睛小鹿一般圆溜溜的亮的灼人,干净澄澈,声音也是清甜醉人。她看着脸前憨厚耿直站着的王知意,好奇道:“兄长不是跟父亲一起扫雪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
王知意在她面前也蹲了下来:“府上来了贵客,父亲自己招呼去了。”
“贵客?”侍郎府哪来的什么贵客,她想了想问:“莫不是找父亲来办事的吧?”
王知意随手团了一团雪球在手里把玩着:“父亲一开始也这么说来着,不过后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就叫住了王叔又问了问贵客长相就急急忙忙往门口去了。”
“那兄长可有听见王叔说的贵客长相?”
“唔……”王知意想了想,道:“大概是说一个长得挺好看的瘸子带着谁吧,记不太清了。”
少女压了压眉眼间想要迸出的笑意,严肃的点了点头,然后问王知意道:“那父亲知道兄长来这儿看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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