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的看了姬冲两眼,道:“皇兄……已经想好了?”
“是。”姬冲笑笑,面上又恢复了那副懒懒散散的样子。
姬衍犹不死心,还想再劝,被叶怀瑾直接打断:“既然殿下已经决定了,陛下就不要再劝了。”他给姬衍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朝着姬冲道:“殿下乃是君子,叫人代为受过这种事情自然为殿下所不耻。”
姬冲又笑,他盯着叶怀瑾看了一会儿,却未作回应。
姬衍抬手按了按眉心,招手让李清过来,无力道:“通知宗人府吧,刑部那边也先吩咐下去。”
李清应了声是退了出去。
等李清走远,姬衍也站起了身,快走到廊外时他回头看向叶怀瑾:“这件事情,如英协助宗人府一同办吧,交给你朕放心。”
廊下只剩了姬冲和叶怀瑾。
姬冲踱了几步走到栏边,衣摆一撩径直往上一坐,懒懒往后靠在了廊柱上,叶怀瑾学着他的样子坐到了另一面。
“她失忆了。”
姬冲突然道。
叶怀瑾挑了挑眉:“殿下不用跟我说这个。”他不在意,阿玉也不会在意,他自会离她远远的,本身也没什么关系。
姬冲自嘲一笑:“也是,这件事情与你与她本来也没什么关系。”
远处,李清带着宗人府的一众人逐渐近前。
叶怀瑾忽然问他:“殿下这样做值得吗?”
“值得……吗?”姬冲慢慢仰起了脸,刺目的白光映着廊下的雪反射进眼,他伸出去手,张开五指,挡在眼前……
…… ……
许宁妤在侍郎府待的几乎要发霉,却也从凌风口中知道了这段时间世子哥哥确实忙的抽不开身。
整个京都都忙碌着,这个年也就稀里糊涂的过去了。
转眼又是上元。
因为有太后的事情在前,今年的上元灯会并没有像往年一样大肆操办。
但这丝毫不影响京都百姓们激动的心情。
许宁妤自是长了记性,从下来马车之后就紧紧拽着王知意的袖口,任人流如何拥挤都不曾松开半分。偶尔两人被三五人群隔开之后,她还能顺着这只袖子重新挤回到王知意身边。
王知意这一路上被许宁妤拽了个七荤八素,两人从灯会街口挤到城内特意为达官显贵们开辟的看台的时候,王知意外袍衣襟已经被她扯的不知歪到了何处。
左右到了安全的地方,许宁妤终于乖乖撒手,王知意看了眼身上皱巴巴的新衣服又看看她,看看她再低头看看身上皱巴巴的衣服,想要对她发火吧又有些舍不得,最后给自己气个半死。
时间尚早,因着满城的大雪,城中此刻还大亮着。
许宁妤知道王崇瑞最近跟御史台刘家走动比较频繁,两家也有意结亲。听说今天刘小姐跟刘大人一起来了灯会,王知意便着急忙慌的拉了她一起来看台候着,想要看看这位传说中的未婚妻生的是何模样。
为此还特意换了年前新做的衣裳,只是……姑娘还没见着,现在已经是一副衣衫不整的样子了,也怨不得他生气。
她决定先悄悄地从这是非之地先出去。
趁着王知意背着她整理衣服的功夫,她一步一步往看台外退去,最后成功在王知意转身之前,退到了看台外。
然后……一转身,对上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叶怀瑾手中拿着一张精巧的黄金面具,堪堪站在路中间挡住她的去路,松木冷香在她周身淡淡氤氲开,许宁妤心口一滞,怔怔的看着他。
叶怀瑾看着她慌乱的神色,越过她的头顶往她身后看了一眼。
许宁妤忙推着他往后一步然后抓了他手里的黄金面具,啪嗒一下扣到他的脸上:“快走快走!”
叶怀瑾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哭笑不得的被她推搡着往外走,两人的姿势怎么看怎么像是做了坏事落荒而逃的样子。
天色渐暗,街上人流拥挤,这一次她的身边不再只有她自己。
他将手指穿过她的指间,两人随着涌动的人流前行,十指相扣。
耳边人群熙熙攘攘,手边的人也是真实存在的令人心安,隔着冰凉的面具,叶怀瑾垂眼看向许宁妤,面具下的薄唇勾出一抹好看的弧度。
不知不觉两人就慢慢出了街口,走到了花灯节的外围。
除了举行灯盏和释放烟火的区域,京都俨然已经成了一座空城,两个人随意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漫步。
许宁妤忽然想到他最近在忙的案子:“逸王……的罪责已经定下了吗?”
叶怀瑾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许宁妤想到前世那个把自己当做救命稻草的姬冲一向自信、意气风发的样子,竟是跟如今一点都重合不起来。她摇摇头道:“我只是想不到他会主动把这件事给揽下来,他是……为了花未?”
叶怀瑾拉着她的手在一个无人看守的小食棚里坐了下来,将脸上的面具摘下:“他自小丧母,先帝对他的关注也不多。他说,他这一生从未被人爱过、保护过,但也总想着能在临死之前试试,保护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远处烟花骤然炸起,半边天空都被映的亮如白昼。
许宁妤的视线被空中连绵不断的烟花吸引,她怔怔的盯着腾空、炸开、又消散的烟花,然后轻轻地笑了起来。
…… ……
正月底,颖和宫一案有了最终定论。
秦氏虽是受人挑唆,但背主投毒却是事实,宫闱秘事,自然一杯毒酒赐死;
陈家蒙冤,案件断清之后就复了原职,因着花未失忆,陈衾元将花未也一并带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