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徽笑道:“若是在下没有猜错,楚姑娘与在下想的应该是同一件事。”他走过来,将折起的字笺展开,“并且,王爷只怕也是如此想的。”
果然,那张纸上只写了四个大字——推迟仪式。
于是楚清音连忙命人备车,前往皇宫。紧赶慢赶,总算在宫门口追到了秦玉昭。
“不在府中好好养你的伤,特地跑过来凑什么热闹?”两人并排向惠安殿行去,秦玉昭问楚清音道。
“既然南梁使臣降至,并且在暗地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谋划,那么眼下朝廷要做的,自然是将全部精力都放在这件事上。”楚清音一脸正直坦然地回答,“至于太子与楚相次女的纳征之礼,就只能暂且推迟了。”
秦玉昭的眉毛高高扬了起来,转过头来看楚清音,似乎想要窥破她的真实目的。不过也只是一瞬,男人很快又收回目光,轻笑道:“也罢。反正要办的‘喜事’,只怕也不差这一桩,无非是早晚罢了。”
“什么意思?”楚清音不明所以,询问道。
秦玉昭却不肯过多吐露,转而道:“不过讲真的,你襄王英雄一世,怎么却偏偏在这件事上犯了糊涂?你毕竟不是太子生父,为他指婚,本来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下好了,楚敬宗显然是将来的朝中的中流砥柱,你却亲手把他推向了太子那边,难道就不怕太子将来登基亲政,襄王府的处境会更加艰难?”他说着哼了一声,“我看啊,你还真是寿星公吊颈——嫌命太长。”
楚清音嗤道:“本王将来处境艰不艰难,又与你何干?楚敬宗是你岳丈,将来你沾他的光飞黄腾达,岂不更好?说不定还能捞个亲王做做呢!还说本王,本王看你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秦玉昭冷笑:“死鸭子嘴硬,我一早便知道你会是这等反应!”说罢一甩袖子,加快脚步,径自走到前面去了。
楚清音看着他的背影,不禁心中暗笑。刚才荥阳郡王说那番话时,眉梢眼角都带着浓浓的嘲讽神色,可言语间的关心之意却是掩饰不住的。看来这两人,其实也就是嘴上不对付罢了。
两人再无交流,一路行至惠安殿。高怀恩已得了两位王爷联袂而来的消息,亲自站在殿门口恭候,迎着二人一同向寝殿去了。
或许真的是交托了差事后不必再劳心劳神,秦煜阳这几日的精神倒是比先前好了些。楚清音与秦玉昭进来时,皇帝正坐在床头看书,见他们进来,一挑眉笑道:“你们二人同时出现,这倒是罕见的奇事。莫非天降红雨了?”
秦玉昭和楚清音规规矩矩行礼道:“臣(臣弟)参见陛下(皇兄)。”
“高怀恩,看座。”秦煜阳放下书卷,“前一阵忙于国事,现在突然放手,朕倒反而觉得有些闲得发慌了。两位弟弟一同过来,想必是有什么大事,慢慢说罢。”
秦玉昭拱手道:“陛下,南梁派遣了使臣前来,不出十日,便可抵达京师。”
“南梁?十日便至?”秦煜阳一惊,神色猛地凌厉起来,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于是秦玉昭便将在襄王府时所说的那些信息再度复述了一遍。皇帝默然听着,双眉紧锁,神色凝重。楚清音等男人说完了,便适时跟上道:“皇兄,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此番孟煦遣使,一来事先不报,二来行色匆匆,其中必有蹊跷。依臣弟之见,朝廷上下必须全力应对此事,绝不能有半点轻忽。因此,臣弟斗胆建议,将太子与楚相次女的纳征礼暂且延缓,待南梁使臣离开后,再行补办不迟。”
秦煜阳怔然,再看向楚清音时,目光里转瞬便带了些审视的意味。楚清音只当不觉,继续向上加筹码:“先前臣弟遇刺,秦庶人便说派遣的杀手皆是南梁国人。虽然尚不能确认是否属实,但倘若为真,则南梁已有手段潜入我大周腹地,不可不防。纳征礼上百官齐聚,王侯宗室尽皆到场,要是真正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则后果不堪设想。万望皇兄三思!”说罢站起来,深深一礼。
“朕若邀请那些使臣一同观礼,将他们作为人质呢?”秦煜阳淡淡道。
“皇兄所说的,臣弟也曾经设想过。”楚清音早有准备,振振有词道,“然而,这些使臣便是能信任的么?孟煦此人心狠手辣,驱使臣民有如刍狗,万一这一队人自进入北周时起便已是弃子之身,不成功便成仁,则我等不是反中了他的奸计?”
“陛下,臣也觉得襄王言之有理。”先前中午时,秦玉昭已从楚敬宗处听说了秦景阳遇刺的前因后果,此时也帮腔道,“至少,在确认了这些使臣有无威胁、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之前,一切还是小心为上。”
秦煜阳沉吟不语,半晌叹道:“母后一直期盼着曦儿的喜事,若是知道如此,怕是会失望了。也罢!国事为重,母后深明大义,想必也是能体谅的。”
陛下你也是个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人嘛,楚清音心想。那位宁太后如果算得上深明大义,那北周上下简直堪称是举国豪杰无小人了。不过,不管怎么说,既然他同意了将纳征礼向后推迟,那便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了。她暗自松了口气,正要出言附和,却听见一旁的荥阳郡王道:
“说起喜事,臣倒是有一事容禀。得知南梁使臣前来后,臣曾派遣探子远远观望,发现对方的队伍中似乎有女人,并且带着侍婢,身份不低,恐怕是公主之身。臣猜测,他们大概是来……”秦玉昭说道,有些怪异地看了楚清音一眼,“请求和亲的。”
……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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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一万一千五,请叫我业界良心!
俗话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王爷发愁要嫁人,如今楚二也要头疼娶媳妇啦~
明天的更新依旧在上午十点,敬请留意~
【预告——楚清音:论早婚早育的坏处——连个能顶缸的都找不到。】
p.s.咳咳,关于沐浴啊,如厕啊,生理期啊,清晨时股间兴奋【什么鬼】的这些事,为了保持剧情的连贯性与整体气氛基调的统一,目前我还真不好说能不能写进正篇里,不过如果大家真的想看的话,我可以考虑写一些小剧场,或者在全文完结后写个相关的番外【感觉好糟糕】什么的~么么哒!
☆、摄政王求嫁
一提起和亲,在场的两个半男人的表情都有些微妙。
孟煦的年纪与秦煜阳相仿,膝下应是没有正在婚龄的女儿,被派遣过来和亲的女子多半是他的妹妹。在两国实力与地位对等的情况下,南梁的长公主嫁到北周来,若是给北周的皇帝做妾,未免有些自降身份;若是嫁给其他旁支的宗室子弟,那就不仅仅是自降身份,更起不到政治联姻的目的。这样看来,他们所瞄准的目标,也就只有位高权重且大龄单身的襄王殿下了。
想来也是。秦景阳同为先帝嫡子,并且还是北周的摄政亲王,配南梁的长公主只高不低。但这也是孟煦用心阴险的地方所在,本来皇帝与襄王之间就有间隙,若是秦景阳成了南梁国主的妹夫,秦煜阳对他的忌惮只会更大。
意识到和亲的对象九成九便是自己,楚清音顿时觉得五雷轰顶。这个事实带给她的冲击是如此之大,简直不亚于当年追世界杯,看见巴西七比一输给德国时的心情。
先前还在犯愁要嫁给太子,现在又要愁娶南梁公主了,这两个身份真是没一个省心的!楚清音在心里狠狠腹诽着。回过神来发现另两个人都在看着自己,她连忙站起身来,义正词严地对秦煜阳说:“皇兄,臣弟绝无与敌国联姻之心,更不想与那孟煦沾亲带故!这是南梁的离间毒计,想必就是担心我等得知此事后会先行拒绝,他们才会这样匆匆忙忙,不告而来!”
秦煜阳也是双眉紧锁,闻言安抚她道:“六弟莫急,你的心情朕自然明白。朕也不想让你去娶孟煦的姐妹,可如今南梁的公主都快到了咱们的都城,千里迢迢跋山涉水,岂是说一句不娶便可不娶的?倘若当真将她退拒回去,则与当面羞辱南梁无益,将来有朝一日两国再度交兵,这便会成为南梁发动战争的借口。”
听说过强行送温暖,没听说过强行送媳妇啊!这事儿本来就是孟煦做得不厚道,难道还非得就这么咽下这口哑巴亏不成?对于古人对“师出有名”的执着与某些无谓礼节的坚守,楚清音简直无力吐槽。
“陛下、襄王,且莫心急。”秦玉昭开口道,“以襄王的地位出身,若是南梁公主想做正室,起码也得是同为嫡出才行。如果前来的只是个庶出的公主,那么便直接寻一个旁系的宗室子弟相配,甚至嫁与陛下或襄王做妾也未尝不可。反正人已经到了北周,只要不是太过身份悬殊,南梁在明知自己理亏的前提下,想来也不会揪着此事不放。”
他这一番话说出口,对面的两兄弟面面相觑,脸色都有些怪异。这种被强行塞过来的女人,就算放在后宅里当个摆设也觉得膈应啊,更别提还可能会招来各种隐患。至于配给旁系宗室,这倒可以考虑一下,不过他们的庶兄弟们都已经娶妻,地位再低一点的,也就是秦玉昭这个级别的了。
人家盯上的可倒好不是你,在这儿站着说话不腰疼!面对这样的秦玉昭,楚清音觉得自己有点能理解秦景阳的心情了。她冷飕飕地笑了一声,道:“郡王既然有此妙计,不如便为国挺身而出一把,将那南梁公主自己纳进门做妾如何?”
秦玉昭十分坦然自若、厚颜无耻地说:“小王的身份与襄王相较,好比是萤火对日光,哪怕是庶出的公主,讨来做妾也太过高攀了。”
楚清音当然也只是说说而已,她犯不着给自己的便宜大姐添堵。正待回嘴,那边皇帝咳了几声,开口轻斥道:“行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逞口舌之利!”
“臣(臣弟)知错。”两人连忙规规矩矩认错。
“郡王所言,也不无道理。”秦煜阳道,“但这一切,却只能建立在南梁公主是庶出的前提之上。倘若来人是南梁前任国主的嫡女,那么之前的那些计策便都要作废了。”他有些疲倦地摆摆手,“朕乏了,要歇一阵。你们先回去各自思考对策,有了好想法,再来见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