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郁锦安打开床头柜的台灯,伸手往身旁摸了摸,果然被子里没有人。浴室方向有灯光透过磨砂门照射出来,他一把掀开被子下了床,快步走过去。
他的听觉敏锐,原本听到窸窣的动静,还以为做梦。不过发现身边的位置没有人,郁锦安才敢确定那些动静并非虚幻。
浴室门关着,郁锦安打不开,只得抬手敲门,“南南,是你在里面吗?”
“你身体不舒服?”
“开门!”
郁锦安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着里面的动静,眉头越蹙越高。须臾,浴室的门锁才吧嗒一声打开,他将门推开后进去。
乔南站在盥洗台前,脸色有些白,“把你吵醒了吗?”
“哪里不舒服?”
“肚子疼。”
她努力挤出一丝笑,道:“不过现在没事了。”
郁锦安上前半步,正要把她拉到怀里仔细看一看,却不想乔南瞬间蹙眉,一下子将他推开,转身跑到马桶前,弯下腰呕吐。
“呕!”
“南南。”
郁锦安几步走到她的身后,掌心落在她的后背轻拍,“怎么回事?”
腹痛连带肠胃也开始痛,乔南分不清是胃痛还是腹痛,总是感觉胃在翻滚,乔南觉得整个胃都被掏空,整个人虚弱无力,“我也不知道。”
忍过那阵难受,郁锦安把乔南抱到床上,起身倒了杯温水回来,“慢慢喝。”
乔南把水杯接过去,刚喝过一口,立刻又捂住嘴巴跑向卫生间。
眼见她这幅模样,郁锦安脸色变了变。他动作麻利的换好衣服,然后又给乔南换上衣服,果断拿起车钥匙带她下了楼。
“锦安。”
临出门前,乔南拉住郁锦安的胳膊,虚弱的开口,“儿子。”
“我去告诉海芙一声。”郁锦安想要转身,但乔南却摇头,“她腿脚也不方便,怎么可能上楼照顾儿子?”
这话倒也对,看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凌晨两点多。郁锦安犹豫了下,才把电话拿起来打给阿姨。虽说这个时间惊扰人家并不好,但事情突然,他也没有办法。
幸好阿姨家距离别墅不远,郁锦安交代完以后,又安排司机开车把阿姨接过来。
“好了,我们走吧。”
安排好以后,郁锦安带着乔南坐上车。扣好安全带,乔南看着车子倒离别墅,头有些发晕,她自己伸手摸了摸,有点热。
凌晨的街道,几乎看不到车辆。郁锦安双手握着方向盘,不时瞥眼身边的人,神色焦急,“很难受吗?”
乔南脸色很白,只能勉强朝他勾勾唇,算是回应。
看到她这幅模样,郁锦安更加心疼。她的小脸惨白惨白的,一看就知道很痛苦。又是吐又是腹泻,人都要虚脱了!
嗡!
郁锦安一脚油门踩下去,车速很快的驶向市医院。差不多二十分钟后,他把车停在医院大楼前,抱着乔南快步跑进去。
来时的路上,郁锦安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会儿他抱着乔南跨上医院大楼时,双臂微微有些发抖。乔南仰起脸,看着他发白的脸色,忽然好心疼。
这个男人一定被吓到了!
其实她很想开口说,自己没事。可是她这会儿真的不敢,胃里还在翻滚的闹腾,她很怕一张口就会吐出来。
乔南想要表现的好一点,不想让他担心,但身体好虚弱。她并不害怕,只是感觉很无力。
人是多么的脆弱啊,一点点病痛就足以将我们击倒。也只有在这一刻,大概我们才会想到自己的渺小与低能。
位高权重疑惑平民百姓,面对疾病的时候,同样束手无策。纵然富可敌国,却敌不过一场小小的感冒,纵使名利深厚,也难敌生老病死。
乔南整个人无力地靠在郁锦安心口,听着他因为激烈奔跑而快速跳动的心跳声,莫名又觉得心安下来。
幸好,她的身边还有他。
“医生!”
一路跑到急诊室,郁锦安将乔南放在椅子里坐好。医生问过基本情况,开了单子要乔南先去化验,然后再看结果。
化验室外,乔南靠坐在椅子里,身上披着郁锦安的外套,见他接完电话回来。
“怎么样?”
“阿姨已经到家了,”郁锦安在她身边坐下,道:“她说去看过儿子,睡得很沉。”
乔南终于松口气,她可不放心把儿子和郁海芙单独放在家里。
“13号,拿结果。”
护士把化验单子递出窗口,郁锦安拿起来后,又抱着乔南回到医生办公室。
间隔一层楼的距离不算远,但乔南全程被他这么抱来抱去,自然又受到异样的目光。若是往常,乔南一定又觉得不好意思。但这会儿她生病了,身体不舒服,心情也会变的脆弱。有郁锦安这样贴心的照顾,哪怕惹眼,她也很享受。
医生看过化验单子后,道:“肠胃炎。”
“是不是吃了什么过期食物?”
“过期?”
郁锦安眉头紧蹙,想了想,道:“今晚她只喝过牛奶。”
“那就有可能是牛奶变质。”医生开了输液单子,道:“今晚先输点液,明早再化验一下,如果没什么问题就能回家。”
“好的。”
不多时候,郁锦安带着乔南来到输液室。护士将针头扎进乔南的手背,调好输液流速后便离开,这里家属可以陪护,只是没有休息的地方,只能干坐着。
“我没什么事了。”
刚才打过一阵,乔南觉得胃里不在翻腾,只是腹痛还有。距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她想要郁锦安回家休息。
“我要陪着你。”
“不用了,这里有护士,你回去吧。”
“护士是护士,我是我。”
郁锦安将外套盖在乔南身上,又把她的脑袋扳过来,强行让她的头枕在自己肩上,“护士可以给你换输液瓶,但护士能抱你下楼吗?”
“……”乔南默。
凌晨时分,输液室没什么人。郁锦安伸手紧紧握住身边人的手,攥在掌心,薄唇轻挽,道:“有老公在身边陪你,你不开心吗?”
老公?
乔南轻咬唇瓣,因为这两个字脸颊飘红,“开心。”
她轻声回答,郁锦安蓦然一笑,紧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他低下头,薄唇印在乔南额头轻吻,“睡一会儿,等下我叫你。”
“好。”
身边有个安心的所在,乔南可以全身心的放松。身体的不舒服正在缓解,困意很快也袭来。她合上眼睛,枕在他的肩头睡着。
等乔南再次醒来,一瓶液已经输完。按照医生的吩咐,她又去化验一遍,检查结果降下来不少。医生看过单子后,说没什么大事了,给开些药回家吃,还要注意调理几天。
走出医院大楼,天彻底大亮。郁锦安取了车,带乔南回家时,阿姨已将明宝送到幼儿园。
“小南,你没事吧?”阿姨看到进门的两人,关心的问。
乔南摇摇头,“没什么。”
“大嫂。”郁海芙推着轮椅过来,表情同样透着紧张,“你怎么回事?今早听阿姨说你半夜不舒服去了医院,吓我一跳。”
乔南眼神微动,“我没事。”
天亮以后,郁锦安就打电话通知阿姨煮粥,这会儿粥还热着。乔南洗过手走进厨房,拉开冰箱门拿出那盒牛奶。
生产日期果然不太新鲜。
乔南秀气的眉头轻蹙,反手将牛奶丢进垃圾桶。她以前省吃俭用,倒是经常买这种临近过期的食品,只为价格便宜一些。但现在她买东西特别注意查看生产日期,生怕儿子吃坏肚子。
难道她前两天买牛奶的时候,忘记看日期了吗?
“南南,过来喝粥。”郁锦安换好衣服下来,开口喊人。
乔南关上冰箱门,脸色沉寂的坐在桌前。她现在也无法肯定,所以只能以眼见为实。
餐桌前,郁海芙看到乔南丢进垃圾桶的那瓶牛奶,轻轻弯起唇。她低头喝了口粥,然后将目光落在对面的男人身上,“哥,我们几点去医院?”
“医院?”郁锦安怔了怔,见到郁海芙左脚的石膏才想起来,她今天预约了医生,要去拆掉左脚的石膏。
“南南生病了,我要留在家里陪她。”郁锦安回答的态度坚决。
郁海芙握着筷子的五指紧了紧,脸颊慢慢泛起笑意,“这样啊,既然大嫂身体不舒服,那我就不去医院了。不过那个医生很难预约,下次就要等好几天。”
“锦安,我没事了。”乔南吃了几口白粥,顿觉胃里舒服很多。她偏过头,看向身边的男人,“你带海芙去医院吧,她的脚也不能耽误,我一会儿去睡觉。”
闻言,郁锦安犹豫了下,然后才点头。
今天家里大事小事很多,用过早餐后,郁锦安给台里打了个电话请假,有重要事情需要处理的话,可以打他手机。
“好了,走吧。”
安排好台里的事情,郁锦安挂断电话,走到沙发前。郁海芙早已穿戴整齐,这会儿看到郁锦安走过来,马上笑吟吟点头。
“你要去休息。”
郁锦安双手推着轮椅转身前,依旧不忘叮嘱乔南。乔南乖巧的点头,看着他们两人出了门。
将轮椅推到车子前,郁海芙不自觉扬起手,看向身边的男人,“哥,你抱我上车吧。”
抱?
男人一怔,深棕色瞳仁微沉。小时候,他倒是抱过郁海芙。记得有一次放学回家的路上她摔倒,郁锦安就把她背回家。
不过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那时候她还小,但她现在早已成年。男女有别,哪怕他们自幼一起长大,郁锦安还是很有分寸的人。
打开后备箱,郁锦安拿出早就放好的拐杖,伸出一只手将她搀扶起来,“慢慢走。”
似乎没有想到他有拐杖,郁海芙的脸色立刻变的尴尬。她咬着唇,不得不接过拐杖自己扶住,抬起左脚吃力的往前移动,坐进车里。
吧嗒。
车门关上,郁锦安坐进驾驶室,发动引擎将车开走。
客厅的落地窗前,乔南眼睁睁看到刚刚那一幕,明亮的黑眸倏然沉下去。不知道是不是她对郁海芙有些敏感,为什么她总觉得,郁海芙看向锦安的眼神,好像有些不对劲?!
若说是兄妹之情,似乎太过热切。
回到卧室,乔南吃过药后就躺下,一觉睡了很久。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隔着卧室的门板都能听到楼下,儿子欢笑的玩闹声。
“唔。”
乔南伸个懒腰,慢慢坐起身。昨晚虚脱的那种感觉,正在一点点恢复,她觉得手脚又恢复力气,胃里也舒服很多。
客厅的空地前,郁锦安手里拿着遥控器,正在陪儿子玩汽车。小家伙玩的超级开心,手舞足蹈不亦乐乎。
郁海芙左脚的石膏已经摘掉,不过还不能马上走路,医生让继续修养,所以她还要继续坐在轮椅中,不过没有石膏,左脚变的轻松很多。
“明宝,过来。”
郁海芙朝明宝招招手,笑道:“你跑的满头大汗,姑姑给你擦擦。”
小家伙听话的跑过去,任由郁海芙用手帕给他擦掉额头的汗水。这会儿他玩的什么都忘记了,眼睛里只有遥控汽车。
郁锦安同儿子也玩的起兴,算计着怎么样才能输给他。郁海芙的轮椅就在他们父子中间,她转头看看身边的一大一小,不禁露出笑脸。
眼前这一幕,似乎触动郁海芙心底的某种情怀。她抑制不住的抬起手,将握着的手帕伸向身边的男人。
对于他的那种渴望,仿佛已经压制不住。
眼角余光瞥见有什么靠近,郁锦安本能的往后躲闪了下。等他看到是郁海芙伸过来的手帕时,脸色瞬间变了变,“你要干什么?”
“给你擦汗啊。”
郁海芙安耐住心底的激动情绪,表情自然地回答,“哥,你也玩的满头大汗。”
听到她的话,郁锦安回手从茶几的纸巾包中抽出两张纸巾,自己抬手擦了擦,“我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你照顾我。”
“……”
郁海芙的心狠狠一抽。以前的哥哥不会对她这么疏离,她垂下脸,眼眶微热。
“海芙。”
“嗯。”
身边的男人开口,郁海芙失落的情绪瞬间收敛起来,“什么?”
“你的石膏已经拆了,医生说后面就是慢慢恢复。”
“是啊,医生确实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