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1 / 2)

楚夜行不是无知小儿,更不是意气青年。他都近四十岁了,哪里还看不清如今的局势。便是不用女儿提醒,他也是再三小心。

“明儿,你说的话爹都记下了,爹这么大的人了,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的。他们想成事,更想要名声,我不背着人单独行事,他们总不可能光天化日之下除掉我。”

明语摇头,以前是不会,现在可说不准了。

“爹,祖父时日不多了。”

狗急跳墙,谁知道冷氏会做出什么来。

楚夜行心头一震,“爹知道了。”

他对那个父亲没什么感情,这些年来,那个男人宠妾灭妻,任由自己的妾室把母亲逼到避居佛堂不问世事。他不光是怀疑妹妹的事有冷氏的手笔,更怀疑他当初走丢亦和对方脱不了干系。

冷氏谋划多年,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女儿说得没错,自己不能出事。

他沉着脸出门,整个人都像一张绷紧的弓。

明语长长叹了一口气,这种不可掌控的感觉让她很是不安。明知道有人会对爹不利,除了防范他们竟然什么都不能做。

从来没有这一刻,她盼着老渣男早死早超生。

或许是人越是担心什么,就越会来什么。当她在和采买的管事对账的时候,听到下人来报说二爷惊马受伤,她心里悬着的那颗石头终于重重砸了下来。

这一砸,砸破了她的底线,预示着血雨腥风的到来。

她狂跑着奔向前院,脑海里闪过无数残酷的画面。直到她撞进一个男人的怀中,那熟悉又陌生的气息,那紧抿的唇和清冷的眼。

季元欻,他怎么在这里?

第33章 挑明

因为跑得急, 她的双颊被冷风吹得发红, 泛着淡淡的粉, 似敷着一层极好的胭脂。清澈的水雾双眸隐见水光, 隐忍的担心在水光中倔强着不肯落下。眼尾的一抹红昭示着她的悲痛,抿着唇角和紧咬的牙关,无一不说明她此时的心情。

这样的她,他并不陌生。

唯一陌生的是她眼中的水光, 他印象中, 这是一个不肯哭的姑娘。她绝不会因为艰难而扮柔弱博取别人的怜悯, 更不会因为受不住而任由自己的情绪崩溃。

他的心抽了一下, 划过一丝很尖锐的痛。那抹痛意来得突然, 消失得很快,快到他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

淡淡的幽香窜进他的鼻腔,他能清楚看到她光洁的额头。额前几根碎发被风吹起, 不羁地张扬着,像极她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楚二爷跌下马时以肘撑地,手肘受了损伤,脸上有些擦伤, 性命并无大碍。”

他沉稳的声音安抚了明语的狂跳的心, 她深吸一口气, 匀匀自己的气息。微微一福身,行了一个见礼。

“多谢侯爷,是你送我爹回来的吗?”

他点头,示意她赶紧进去看楚夜行。

天一阁内, 一应下人都是卢氏精心挑出来的。

近身侍候的是耿婆子和叶红叶绿两个大丫头,几人见明语进来,齐齐行了礼。叶红和叶绿是双生姐妹,长相都极为普通,且身形比起一般女子要健硕许多,一看就知是习武之人。

明语进去时,楚夜行的伤已经处理过。

脸上的擦伤抹了药,手用布缠着,应该也是上过药的。他看上去精神不错,在看到自己女儿进来后,立马展示一番,表示自己无事。

“爹…”

一个爹字,伴随而来是哽咽。方才一路上,闪现在她脑海中的无数血腥的可能。她甚至不敢想如果爹真的出事了,她和祖母会落到什么样的下场。

那些人,当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纵使心里做了万全的准备,真当事情发生时,她觉得自己还是会难免惊慌失措。

从楚夜行的口中,她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他的马不知为何突然发疯,紧急关头是季元欻击中了马腿,马软倒在地时他才趁机翻下来,手肘受伤在所难免,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那马为何突然发疯?”

明语一问,他脸沉下来,看了季元欻一眼。

季元欻道:“事后我派人检查过,那马掌中有一根细长的铁钉。马奔跑中吃痛受不住,这才发了疯。”

说话间,卢氏也赶了过来。

知道事情后,郑重向季元欻道谢。今日若不是季元欻出手,马在发疯之中人根本来不及自行落地,万一被马给甩下来,极有可能当场丧命。

“今日之日,多谢侯爷出手,老身感激不尽。”

季元欻哪会受卢氏的礼,当下偏过身体还礼,“忠勇侯于我有再生之恩,我倾尽全力难报万一。老夫人不必多礼,否则就是折煞晚辈。”

明语闻言,略略皱了一下好看的眉头。姓季的说是的真心话吗?他真的想明白了当年的事情,承认外祖一家是他的恩人吗?

她有些迷惑,觉得他越发叫人看不懂。

不过,无论他藏着什么样的心情,确确实实救了父亲。仅此一件事,她愿意抛却以前他的种种不是,愿意承他的情。

她跟着祖母一起,又再次向他道谢。

父亲出事,证明冷氏和冷贵妃出手了。

那个老渣男明知冷氏歹毒,还在装聋作哑,她偏不允许。她就是要戳开他们之间恶心人的虚情假意,让老渣男看看自己这些年来宠的女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她神情一冷,对卢氏和楚夜行道:“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祖父那里怕是还不知道。与其让下人们乱嚼舌根传到他耳中,打扰他修养身体,还不如我亲自跑一趟,也让他老人家安心。”

卢氏眸色微冷,看看儿子,又看看孙女,点了点头。

“明姐儿想得周全,是这么个理。万没有当儿子的遭了劫难,却还瞒着父亲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