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连本宫都不称,仅用一个我字。
明语放心的同时,只能羞赧一笑。
看来自己第二个猜测是对的,公主根本没有想给她当后娘的心思,而是找她来说话的。如此这般,她更不能掉以轻心。
公主府是极大的,锦城公主再是母族不显,那也是陛下的亲女儿。面子上的事情世人都看着,必不会少了她该有的体面。
两人进了屋子,一股淡雅的香气伴随着热气扑面而来。地龙烧得很旺,明语解下斗篷交给宫女后,随锦城公主一起坐下。
矮桌之上,各色点心并几样难见的果子摆得满满当当。
“本宫不知你的口味,你尝尝我府中厨子的手艺,下次你再来时,我便知道如何安排了。”
明语连道不敢,在对方的期冀的眼神中尝了一块自己最喜欢的三色芙蓉糕。她小口地品尝着,毫不意外尝到合乎心意的口感。
锦城公主也拿了一块芙蓉糕,像是想到什么,看得出神。
“殿下不喜欢吗?”
“…不,我以前,也是喜欢的。”
明语没有问她为什么,心里那个怀疑再次冒了头,对方应该真是重生的,要不然怎么会连口味都变了呢。
只是不管锦城公主是不是重生的,她从对方的眼神中能看出来,对方对自己应该没有什么恶意,或许仅是想试探一二。
如此,便足够了。
两人一问一答一说起话来,锦城公主问得最多的是她过去的事情,她很惊讶对方对自己和姑姑的事情那么感兴趣,隐隐觉得不太对。
这种关心太过热烈,甚至连一件小事都表现出极大的兴趣,超出一般好友的范畴。她疑窦丛生,回话的时候更是斟酌小心。
许是对方看出她的不自在,亲自替她倒了一杯茶,惊得她差点站起来。
“莫要拘谨,我与你母亲姑姑都是好友,你且将我当成一般的长辈就行。”
“多谢公主抬爱。”
锦城公主目光微默,接下来没有再问她过去的事情,而是问起她在国公府的生活。其实不用问也知道,她现在过得不错。
“楚老夫人明理又护短,你有这样的祖母护着,倒是不怕被人欺了去。”
明语低着对,“公主说得是,祖母很是爱护臣女。”
一问一答,她礼数周全恭敬有加,让人挑不出错来。
锦城公主的眼神越发的黯然,终于在一阵沉默之后站起来。
“我忘记了,你还是个小姑娘,想必是不愿枯坐着陪人说话的。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明语诧异,跟着她来到一座阁楼。她让宫人们守在外面,仅带着她一人进去。她心紧起来,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阁楼最里面的房间内,摆满各种珍玩玉器,墙上挂满字画。她不知对方的用意,站在那里不敢动。
“看看有什么喜欢的。”
锦城公主说得随意,她却是吃了一惊。
这里的东西,随便一件都是珍品,让她随便挑?
“殿下…”
“我与你一见如故,你母亲和姑姑都是我的好友。你之于我,就跟自己的…孩子一样,长辈初见晚辈自是要备礼的。就当我送你的见面礼,随便挑一样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又是挑一样东西,明语觉得也不算失礼。盛情难却之下,只能挑个不起眼的。她没有去看那些玉器珍宝,眼神落在那些字画上。
突然有一幅画吸引她的目光,那是一幅仕女图,图中有诗字,落款是不平山人。
看到那落款,她蓦地想起一件事来。这不平山人神秘得很,曾经轰动一时,后来消失匿迹,世人遍寻不得。
君涴涴当上国公夫人后,曾在一位夫人的花宴上承认自己就是不平山人,后因嫁人生子后封笔。面对别人的恭维和有心人的质疑,她娓娓叙述,连作画的地方和画中的深意都能说得上来。
世人爱她大才,对她更是尊敬有加。
明语却知道,这画不是她所做,真正的不平山人不是一个人,而是君湘湘和楚璎珞。君湘湘私下极爱狂草,练得一手好草书。楚璎珞本性爽朗,有些肖似男子,生平最喜画美人图。
她们二人并称京城双姝,又是世家嫡女,这般真性情的一面自是不能露于人前。
事情也是巧,那时候京中兴起一股美人风,有位名叫风流客的烟花之客画了不少的美人图,声名大噪。
那位怜风流客出名之后,视女子为玩物,曾说出女子类犬的狂妄之言。
他成名于女人,获利于女人,却将女子贬得极为低下。君湘湘和楚璎珞气不过,两人一合计,一个画画,一个书字,用不平山人的化名打压风流客。
风流客遇上劲敌,很快落了下乘。
此后再论美人图,人们只记得不平山人,再无人提起风流客。
君涴涴夺了君湘湘的人生,自是不会错过这扬名立万的机会。之所以一直不敢冒名,是怕楚璎珞还活着。
她当上国公夫人后,无意间知道原主的师父就是楚璎珞,才敢冒充不平山人。因为嫁人后立誓封笔,绝了别人求画的心思。加上她又是国公夫人,世人不会想到她在撒谎。
这一世,君涴涴没当上国公夫人,最近连番受到打击恐怕还没有想起这一茬来。
锦城公主见她盯着画看了许久,命人将画取下来。
“殿下,臣女可否要这幅画?”
“自是可以的,我很高兴你选的是这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