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她喝过花果茶后,不停夸这茶煮得好,“我瞧着你这日子过得自在,无事坐着喝茶,府里也没有杂眼的人,真真是叫人羡慕得紧。”
永王府虽然没有侧妃,姨娘通房却是有的。永王对于妻子敬重之情最大的表示,就是府里没有庶子庶女出生。对于这一点,永王妃是很满意的。
“舅母要是喜欢,往后常来陪我坐坐,我一人闷在府里,确实有些无聊。”
永王妃叹一口气,若是王爷没有其他的女人,她也愿意天天这么无聊。她知道以王爷的身份,能做到今天这个地步已经是难得。那些妾室通房侍寝后,王爷都会吩咐厨房煮上一碗避子汤。这些年,王府除了她生的两个儿子,连个庶女都没有。
她也一直庆幸着,庆幸自己能嫁给王爷这般看重正室的男子。可是皇权至上,王爷有没有那个心,她最清楚。正是因为她清楚王爷也想争上一争,才会如此纠结。
柳月华是柳家嫡长女,屈为侧妃已是委屈。要是对方真进了王府,王爷自会万般宠爱。柳月华身后有柳皇后撑腰,她这个正妃也要避其锋芒,王爷也不会像对待妾室通房一样对待柳月华,定会让对方诞下子嗣。
“换成是我,我宁愿这样天天无聊,也不想府里热闹。”
“舅母,你要是在王府觉得烦,以后常来找我。”
除了这句话,明语也没有其他的话能安慰到她。任何一个女人,都不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那些劝女子要大度的人,用心都不正。
反正明语是说不出来什么想开啊,什么女人都这样的话。
“我呀,还真是没地方找人说。这不左思右想,就来烦你了。道理我都知道,我也知道这些年王爷对我很好,我不能阻着他的前程,可是我…或许我还不够大度,不够贤惠吧。”
这些话,永王妃连锦城公主都不敢说。因为锦城公主是皇家女,皇家人生来最看重的都是皇权,那个位置谁会不想,锦城公主肯定是支持王爷去争的。
她也不知道为何,就感觉这个外甥女和别人不一样,有些话她在别人面前说不出口的,在这个外甥女面前倒是轻松说出来。
明语替对方再倒一杯花果茶,“如果大度让自己痛苦,贤惠是给自己添烦恼,那么为何要大度,为何要贤惠?”
永王妃接过果茶的手一顿,惊讶地看着明语。明语的眼神清澈干净,透着未染尘世的纯粹。这句话说得极好,自己都不痛快,要大度贤惠的名声做什么。
她慢慢吹散杯子里的花瓣,小口小口地抿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慢慢浸润着五脏六腑,舒泰直到全身。
“这话说得极好,这茶也极好,我这趟算是没白来。”
“世间诸事,贵在自己做何想,舅母其实心中早有答案。”
“你说的没错,我还能怎么办,我又不能拦着。”
这样的事情是阻不住的,何况事关储位之争。别说永王妃不会阻,便是她的娘家,恐怕也是支持永王的。在世人眼中,一个侧妃而已,撼不动育有两子的正妃。
永王妃坐了约不到一个时辰告辞,明语再三留饭都被对方婉拒,亲自送对方出去后,两人在侯府门口话别。
经此一叙,永王妃把明语当成了知己。
永王妃此行较为低调,没有乘马车,乘的是一顶没有徽记的轿子。明语目送着轿子离开,最后那抹油蓝消失在街角才欲转身回府。
谁成想听到一声尖叫,紧接着又是一阵尖叫。
她心下一突,连忙带人赶过去。却原是轿子撞上一匹发疯的马,永王妃从轿子里跌出来,摔得不轻。
又是疯马。
她记得上次元宵花灯会上,就是不知从哪里冲出来一匹发疯的马,害得许多人落水。这么雷同的手法,或许出自同一帮人之手。
上次元宵花灯出事后,京兆府的人找到那匹马。那是一匹普通的半血马,一般的世家官员府上都有圈养。查来查去都查不到主,只能不了了之。
这马看上去也是寻常,恐怕又是一匹无主之马。
那马像疯了一般横冲直撞,金秋和两个家丁费一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制服。幸好这条路上没什么行人,除了永王妃受伤外,并未伤及他人。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永王妃被安置在侯府客院,手上脸上都是血,看上去骇人得很。大夫以最快的速度被请过来,诊过脉上过药后被明语拉到一边。
明语从大夫的口中听到永王妃脸上或许会留疤时,心不由得往下沉。永王妃还晕迷着,要是醒来后知道自己脸上会留疤,不知会是什么反应。
刚把大夫送走,就看到季元欻和急色匆匆的永王进了客院。永王先进去看过永王妃,然后再出来。明语没有瞒他,把事情的经过和永王妃脸上可能留疤的事都说了。
永王听完后脸色铁青,一句话都没说。
“舅舅…”
“殿下,这事发生得巧,又是发生在侯府附近,是臣的疏忽。”
永王深吸一口气,脸色稍有缓和,“这事岂能怪你,那些人居心叵测必是时时监视着我们,谁也不知道他们躲在哪里,又会在什么时候出手。真是一出妙计,让本王不得不吃这个哑巴亏。”
在世人看来,永王妃出事或许正合永王的心意,就算不是永王做的,也是永王授意的。无论是楚国公府还是武安侯府,和永王都是一边的。
此举不仅让永王吃了个哑巴亏,还离间了永王和永王妃之间的夫妻感情。一个面容有损的王妃,怕是不能成为一国之后,母仪天下。
“她脸上会留疤的事,暂且先瞒着。本王会遍寻名医,尽力为她医治。”
永王说着,朝季元欻递一个眼神,两人一起去了书房商议。等到永王妃醒后,永王便带着她一起离开,季元欻送他们去王府。
明语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储位之争,可能比想象的还要残酷。不光是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连各府的女人都被卷进来。
辅国公府这一出奇货可居,把浑水搅得越发的乱。她能理解柳皇后默许此事的原因,正是因为理解,才越发觉得难受。
夜风微凉,她慢慢走出院子。放眼望去黑影重重,像极此时京中的局势叫人看不真切防不胜妨。侧耳静听,树叶婆娑作响极似各方势力你争我夺纷争不休。
不知不觉,她竟走到了前院。
金秋和微草两人默默跟在后面,像两个影子。
突然听到前方传来女子柔婉的声音,“侯爷,要不要奴婢吩咐厨房给您弄些吃的?”
明语停了下来,金秋和微草也听出那女子的声音,两人目光同时现出惊讶之色,下意识地看向自家主子。
“不用。”
男人清冷的拒绝声后,那女子又道:“侯爷您最近天天早出晚归,奴婢担心您又和从前一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您身体要紧,好歹用一些吧,奴婢这就去准备。”
“我说了不用,这些事情自有夫人安排,你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