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2 / 2)

她目光一转,落在正在用柴油烧衣服照明的两个人身上,两个人是铜阳县周边出门打工的农民工,三四十岁的样子,其中一个正低头用找到的铁盒铁皮与布条做了简易柴油灯,大巴油箱里的油还剩下不少,照明暂时是没有问题。

孟成真是真的发愁了,除了牛志立和晋泽宇,剩下的这些人都跟父亲交待的对不上,她们没有求助过自己,自己对她们也没有什么实际帮助。

即便是牛志立,严格说她也没有帮上什么忙,递个东西擦个汗这如果也算帮忙的话。

如果像父亲说的那样,他们之间有关乎命运相遇的契机点,那这场事故里每一个活下来的人都有可能是那个人。毕竟所有人天南地北坐上了同一辆车,一样死里逃生又一起困在这里,这还不算命运的相遇,那什么才算是呢?

可是如果像父亲说的相遇后,之间彼此命运相连,那这些人又不是了。命运相连?她并没有感受到什么相连,就算第二次经历,她与这些人之间也依然是毫无瓜葛的陌生人。

或许是自己弄错了?她重回到这里,也许就只是个时间点而已……

可是,她又想薅头发了,如果是她理解错了,那她这一次牺牲可就太大了,这要命的鬼地方再让她待十五天,真得要疯了好吗。

她一面吡着气,一边揪着自己的乱糟糟的头发,拖着快断了的腿回到了她打的简易地铺那里。

心好累啊!这一天,简直比小说写得还精彩,不枉她活了死,死了活,活了又要死,死了又活了。估计她是上辈子毁灭了整个银河系,才会被老天这么玩吧?身体累,脑子累,她的小心脏更累的要瘫痪了!

还有脖子上挂着这个,到底挂了几个小时已经不记得了,反正现在脖子是快要掉了,她咧着嘴角拉开了羽绒服,把里面的袋子从脖子上拿了下来。

舒出口气后,先用手探了探,嗯,还活着。借着光线往里瞧了一眼,刚生下来的小孩子都长得丑,眼晴闭紧,嘴巴抿着,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这个时候正一动不动的,估计在睡。

于是她随手塞到铺好的羊毛毯和羽绒服被子里面,这才揉了揉自己快断掉的脖子,一屁股坐在了旁边。

随手从羽绒服口袋里拿出一块表看了看,八点了,表是在大巴里拣的,上面的皮手链已经断开,估计是崩塌时撞击扯断的。

旁边的刘老太夫妻俩人正在说话,老太太在吃东西。相比其它人身体的疲惫和失去亲人内心的痛苦。他们老两口的气氛要好多了,毕竟大难中两个人能一起活下来,真的太幸运了。

她好像记得那个干瘦老头姓郑,过了会,郑老头就跑了过来,他抱了一堆吃的,分给了她一条咸蛋黄酥饼和一包曲奇饼干,她又拿了瓶x牛,老头让她赶紧吃点填饱肚子,然后就跑去给其它没吃的人分东西了。

孟成真左手拿着零食,右手拿着x牛,看着老头健步如的身影,有点佩服。中午她只在服务站的时候狼吞虎咽吃了点东西,现在肚子还真有点饿了。

使出吃奶的劲撕开酥饼包装,塞了块饼干食不知味的嚼着。

吃东西也不忘随时观察其它人动态,看了一会儿,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人怎么好像少了一个?然后她数了下,确实少了一个人,咦?那个胖厨子呢?

胖厨子就是一开始阻止救人怕再次塌方的中年胖子,这个人……其实孟成真两年后偶然间又遇到过一次,在一个温泉浴场的酒店里。那时候的他和现在完全是两个人,如果不是婴尸被吃那件事让她对他刻骨铭心,恐怕根本认不出他了,面貌至少年轻了二十岁。

他的身份地位似乎也今非昔比,那次酒店里大概喝得太醉了,又被同桌的人怂恿,见到他时,他正在大谈特谈自己的发家史,孟成真当时就在酒店里,从头听到了尾。

她现在想起来还想不屑地哼两声,他好像自己创业做了个品牌,叫什么鲛鱼泪?哈?

什么鲛鱼泪,应该叫“鳄鱼泪”才对吧!

自从隧道事发生后,他就不做厨师了,直接辞了职贷款创业,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建了个公司,做活了一个叫什么“鲛鱼泪”养生水的牌子,听说在富豪圈内非常火,走得高端市场,那些买的人都叫它“神仙水”,买主非富即贵,普通人千金难购,他身家也在短短两年里由负债到资产上亿,简直就是个传奇。

也许当时醉的糊涂了,也或许是憋了这么多年的秘密,终于憋不住了,将隧道的事以及后来婴儿的事一起抖落了出来。

一场灾难,被他用一种炫耀得意的口吻向朋友述说的时候,孟成真很震惊,这本来是藏在那个隧道里十几个人心中永远不想被提及的秘密,突然间,就在这么一个公共场合被公开了。

她也没有想到,当初那个看起来胖胖精明热情的厨师,内心居然是那样一个人渣!以至于她想过去揪着他领子质问,但最后却像抽去全身力气一样,不敢上前承认自己就是他说的那些人的其中一个。

孟成真用手指抹去嘴角的蛋饼碎渣,不动声色找了找,很快看到胖厨师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坐到了火光处两个农民工旁边,那边的位置离孟成真不远,她听到其中有个和厨师混得熟的农民工问他:“谢哥,你刚才干嘛了?我看你拣了个东西。”

“没什么,拣了块石头。”厨师谢财将坐下来随口说。

“你拣石头干啥?”另一个农民工问。

“我觉得挺好看的,带回去给我女儿玩。”

我去,都这个时候了又是这样的环境,心要多大,居然还有心思拣块石头给女儿玩?

其它两个人对石头没什么兴趣,就没再问。

孟成真撇撇嘴,不过,等等等等……石头?她觉得自己好像漏了点什么,往嘴里塞饼干的速度慢了下来。

当初,谢财将在吹他的发家史的时候,是怎么说到隧道这件事的?

对了,她记得好像是说起了一块石头。有人想知道他的“神仙水”是怎么研发出来的,她听到谢财将当时说,神仙水是他在垦棱山隧道的时候拣到的一块石头。

对,就是这句话!就在他当初坐车通过垦棱山隧道的时候……

那不是就是现在吗?

神仙水?石头?鲛鱼泪?他们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孟成真又下意识的将大拇指的指甲咬在嘴里,酒店里听到的人都以为是他喝醉了在胡说八道,或者装醉在故意忽悠他们,什么拣了块石头,得到了神仙水发了大财,根本就没有人信,也包括她。

可是刚才他说了,他拣到了一块石头。

有没有可能,那时候他说的都是真的?

孟成真眼晴转了转,将手里的零食放了回去,不管了,先去看看再说,一边想一边拍了拍手上的饼渣,起身朝那几个人的位置走去。

她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第几遍了这句话?不管怎么说,孟家的事她信了!两年内发生的各种怪异的事她也信了!就在今天,死了能复活这件事她都信了,那这个世界有什么奇珍异宝还有什么不可相信的?

鲛鱼泪?神仙水?呵,这种东西就算真的存在,对她这种只剩两年寿命的人,有没有也没什么区别。但是,谁会嫌宝贝多呢?尤其是这种人渣手上的宝贝。

“大叔,你刚才拣了块石头?”

谢财将正跟人说着话,听到后面有人叫他,就抬头看向问他话的人,见是孟成真,他脸上不太好看:“啊,怎么了?拣石头犯法了?”

孟成真微笑地看着他,不理他话中地挑衅,问道:“石头的颜色是不是黄色的,上面有纹路像个眼晴?”

谢财将明显一愣:“你怎么知道?”

孟成真笑意更深了,她说:“大叔,那可能是我掉的,我刚才找了好久,没想到被你拣到了,谢谢你啦。”说完就厚颜无耻地向他伸出了手。

世上还有一种抢夺,是在你不知道时候,就拿走了你最重要的东西,而你,永远都不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