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嘛?”
啥啥意下如何?
胤禛好笑道:“皇阿玛问你,对王大人的话,意下如何?”
“哦,”胤祚忙道:“说的挺好的!”
知道人家说了什么吗?还说的挺好的!康熙可不准备轻易放过胤祚,他现在会为难多半是为了他,偏这小子自己还稀里糊涂的,冷哼一声,问道:“怎么个好法?”
胤祚眨眨眼,好吧,让我说就说呗,反正说话又不犯法——哦,不对,这个时代说话也是要犯法的,好在他有皇子身份护身。
干咳一声,道:“刚刚听王大人分析了下,京官为什么借钱的原因,儿子觉得还是很有道理的。第一,京官要养一大家子人。”
“天底下的人,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官员也是一样,没听说官越大,爹越多的。再怎么样,上则赡养父亲、母亲、祖父、祖母数人,下则抚养妻儿。可为什么街上砍菜的、赶车的都能养的活家人,他们就养不活呢?儿子想,约摸是家里人口太多的原因。娶上十七八个小妾,生下二三十个孩子,再买上百十个丫头,可不就养不活了吗?”
“这一点,皇阿玛我觉得,说的太有道理了!一般老百姓,能娶个老婆、能吃饱饭,就心满意足了,可当官了怎么能和老百姓一样?没有百十个奴才侍候,可怎么活的下去哟!每天晚上只对着一个黄脸婆,怎么睡得着觉哦!所以这库银,是不得不借啊!”
“噗!”大阿哥胤褆喷笑出声,被康熙瞪了一眼以后,忙捂住嘴。
康熙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道:“然后呢?”
“第二,自然就是礼尚往花用太大。”胤祚道:“儿子刚刚听王大人说起诸位大臣的年奉,也是吓了一大跳。旁的不知道,儿子记得去年儿子开府的时候,收到过各位大人的贺礼,里面就没有价值低于五十两的。当时儿子没觉得有什么,现在才知道,这五十两,竟然是诸位大臣一年的俸禄!真是奇了怪了,各位大臣,你们一年的俸禄都给了胤祚了,你们这一年,吃的是什么?若是这一年,还有别的皇子阿哥娶个福晋、生个阿哥什么的,可怎么办?”
“百姓之间走动,不过几个鸡蛋、几块布头的事儿,可是既然当了官了,自然不能如此小气,必要五十两、一百两才拿的出手,这么算来,不借库银,可还真过不去……”
康熙又嗯了一声,道:“可还有第三?”
胤祚道:“第三,就是地方官太有钱啊!王大人口口声声说,京官清苦,不就是说地方官有钱吗?人不患寡而患不均啊!”
他实在不想说下去了,连这样的冷嘲热讽都不愿继续,只觉得深深的无力:说来说去,不就是一个贪吗?可是时代如此,说了又有什么用?
在现代,许多人都觉得贪腐严重,可是你能想象逢年过年、或婚宴寿礼,每个人都拿一年的工资送给上头吗?而且还是许多许多个上头。
康熙下江南,这些地方官员、盐商们,送的东西个个都价值不菲,谁曾问一声——你十年的俸禄可够买一件?
第六十四章
胤祚的话,说的所有官员都面目铁青,却没有一个人出头说话,连原本站着的,又都重新跪了下去。
他们能说什么?做官做到有资格上朝的,有哪个家里没有下人侍候?护卫、丫头、小厮、轿夫、门房、厨娘……这林林总总,百十个算多吗?而且除了极少数几个“异类”,谁不是家里妻妾成群?一个妾少说也得配两个丫头吧?
可这又怎么样?他们不心虚!自古以来,读书、做官不就是这样吗?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安居不用架高楼,书中自有黄金屋。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 这可是宋真宗赵恒的诗!
连皇帝都这样说,他们这般享受,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至于人情往来——哈,和郡王您本事大,如果能把这风气压下去,我们真谢谢您了!地方官儿靠着这个,给老爹、老娘、七姨娘、八姨太轮着做寿,那银子是大把大把的捞,可他们京官呢?京里王爷、阿哥、宗室、公爵……数都数不过来,谁敢少孝敬一个?回头穿了小鞋都不知道为啥!
这上面,他们可从来都是进的少出的多!真要不许送礼了,先问问您自个儿的叔伯兄弟们答应不答应吧!
还有地方官的事儿——自个儿官职比他们高,学问比他们大,关系也比他们硬,可到头来,地方上一个小小的知县都比咱们有钱,比咱们过得舒坦!这公平吗?他们有大把的钱可以捞,咱们呢?就每年下面送点冰敬、炭敬,那才几个钱儿?
当然,这些话只敢在脑子里来回转,没有一个人敢拿到明面上来说——废话,哪个当官会说,我当官就是为了捞钱的?那必须是为了造福百姓啊!
康熙看着跪在地上敢怒不敢言的众臣,忽然觉得很是解气:不是想逼着朕停了清理户部欠款的事儿吗?现在可还有一个人敢提此事?不是哭穷吗?继续哭啊!哭着告诉朕你到底是妻妾太多、还是巴结上官太用力、还是眼红地方官儿有钱?
都觉得这些心照不宣的事儿没人敢提是吧?偏偏今儿朝上就有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六儿!
“说的倒像模像样,”康熙心情大好,笑道:“可光说这个有什么用?可以解决的法子?”
胤祚目光在跪在脚边的众臣身上斜斜一撇,忽然一扫方才的懒散,道:“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