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1 / 2)

霎时,茶盖飞闪去,将她手里的枪砸出老远。瓷盖碎裂,声响之后,她才感觉到手腕扭伤的疼痛。

动静太大,引得小厮在门外问:“吴先生,可有吩咐?”

不一会儿,门开了,吴祖清说:“来人收拾了。”

小厮传人来收拾,发现餐食几乎没动过,热络道:“不合吴先生口味吗?”

吴祖清冷笑,睇身后的人。蒲郁眼红红,一幅受委屈的模样。

小厮明了,小姑娘闹脾气——准是发现方才吴先生这儿还来过一位女士,呷醋呢。

小厮没再唠叨,张罗其他人帮吴先生备车,一路相送到车上。

一路无话。

二哥最初说镜子,是警告她不要揣测他的心思。可她偏要闯一闯,如今彻底逾过他的底线。

估计二哥好不容易有放松片刻的机会,却让她搅和成壮志宣言。他该后悔提什么镜子了,恨不得了结了她,奈何饭店闹出人命说不过去,才又放她一马。

静下来后,她意识到方才的话多么浅薄,从头至尾的行为多么可笑。

幸好,幸好还没说出最本真的念头,她不能让他再看低了。

*

下车后,吴祖清走在前,蒲郁走在后,完全笼罩在他高大的影子之下。

到二楼门扉前,蒲郁驻足,摸钥匙。

吴祖清在上行的台阶上,冷声道:“上来。”

冷不丁将她吓着,回头看去,支吾道:“啊?上、上哪——”

吴祖清露出不耐烦的表情,蒲郁想起来他们的规矩,任何话不要让他说两遍。于是她收起钥匙,亦步亦趋跟上去。

过三楼,继续往阁楼走去。

蒲郁心里多了分恐惧:难道二哥这就要了结了她?

诚然,在扬言同二哥赌俄罗斯轮-盘时,她就该做好觉悟。

阁楼的门框低矮,吴祖清勾身跨了进去。蒲郁慢两步走进去,他蓦地关拢门,还上了锁。

在吴家搬来之前,阁楼是公共区域,斜顶外有一片露台,偶尔蒲郁同施如令在露台上玩耍。

现在阁楼属于吴家的租赁地,一盏地瓦数的电灯悬顶,室内的墙壁地板未经粉刷,放着木箱杂物。唯一的一扇窗玻璃蒙了灰尘,隐约瞧见外面露台晾的被单衣衫,微风吹拂,如鬼影缥缈。

吴祖清把枪放在重叠两层的木箱上,许是觉得屋檐低矮,拣了张椅子来坐。

蒲郁忙道:“有灰……”

吴祖清挑眉,像在说:现在需在意这个?

蒲郁眼观手,手指绞在一起。

“谁教你用枪的?”

审问的架势。

蒲郁说:“我二哥。”

“拿左轮手-枪赌俄罗斯轮-盘,也是他教的?”

“是。”

“他还教了什么?”

“……活下去。”蒲郁隐忍着,可说到与蒲二哥的过去,声音还是有些哽咽,“二哥教我活下去。”

“奉天蒲家的大小姐,需要靠枪杆子活下去?笑话!”吴祖清面无波澜。

“二哥不信我,我也没法拿出证据。”

查她的身世容易,可余下的是锁在大宅里的隐秘。家破人亡,她没法找以前的佣人来作证。

“你是谁的人?”

蒲郁惊惶抬头,“什么?”

何止不信她,饭店的一番举止还令他生疑了。混乱的思绪,在触及他目光时戛然而止。大脑短暂空白。

“你是谁?”吴祖清换了问法。

“蒲郁……以前叫蒲怀英。”

“谁取的名字?”

“怀字辈,英字据说是大妈赐的,我不太清楚。”

“可有小字?”

“‘我儿’可算小字?我与父母缘浅,八岁到天津,才有人唤我怀英。”

“谁?”

“我二哥。”

“你是谁的人?”旋即话锋一转,不给人思考的余地。

“二哥……?”蒲郁怔怔地,心事泄露无疑。

吴祖清没多想,一瞬不瞬地观察蒲郁的神色。如果她有半分矫饰,那么他该承认她是最厉害的卧底,连他也蒙过去了。

事实证明,这仅是一位妄想泛滥的女孩,轻易教人看穿。

且最后试她一试。

“过来。”吴祖清道。

蒲郁一顿,挪上前,却不敢太近。嗫嚅着,终于没了说生死的勇气,牙关发颤。

“拿起来。”吴祖清偏了偏下巴,示意她拿枪,“不是讲有这么一天,你会先杀了我?给你这个机会。”

蒲郁攥紧手,摇头道:“二哥拿身边的人威胁我,我才那么说的。”

吴祖清哂笑,“这都不敢,还想帮我做事?”

仿佛静止了。

半分钟后,蒲郁缓缓伸手,拿起枪。可整个手都在抖,没胆把枪口对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