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居然跟一介女流之辈打成平手!
而这边,白术也捡到了自个儿的绣春刀,衔在嘴里向上一蹿,平日里被训得要死要活的功夫在关键时刻派上了用场,只见她手脚灵活地窜上了树,蹲在枝头看了看,又将绣春刀取下来重新插回腰间的刀鞘里,手指头放到唇边打了个口哨——那哨声又尖又细,听上去又像是一般的人训猎鹰发出的声音,锦衣卫众这会儿追北镇王追得上气不接下去,忽然便听见身后传来“哒哒”的马蹄声——
转头一看,林子间赫然闯出一匹矫健的身影,居然是白术的坐骑!
“好好好!”二十一蹲在树梢上,一边喘气儿一边跟对面树上的矮子比了个大拇指,“你咋那么机智,哥儿几个的马都放回去了!”
“腿短,追不上。而且路上什么人都有,弓箭乱射,犹豫了下没敢让它回去。”
白术从树上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自家坐骑的背上,又是一夹马肚子轻吆喝一声——马儿嘶鸣了一声撅蹄子便往前冲了出去,将剩下的锦衣卫甩了身后的同时,白术看见他们也改变了路线不再傻追,应该是换路线围追堵截去了……
白术骑着马没一会儿就追上了北镇王他们——白术敢到的时候,正巧看见前面纪云将手中的绣春刀直接□□了那个名叫绣娘的妹子胸膛里,只听见“噗嗤”一声轻响以及沉闷的闷哼声,鲜血四溅,飞溅在他的脸上和白莹莹的雪地上,看得白术眼皮子一阵乱跳!
白术:“师父!”
“叫我做什么,骑着马也不怕咬了舌头——追追追!”
纪云转过头,顺便抬脚在那姑娘的尸体胸口踹了一脚将自己的绣春刀抽回来,头也不回三步并两步地窜过来,纵身一跃,白术只觉得坐骑猛地沉了沉,下一秒,一个温热且呯呯乱跳的坚硬胸膛便贴到了她的后背——
白术:“我下马你自己追?两个人跑不快。”
“拉倒吧,你能有多重?”纪云嗓音之中还带着不平稳的喘息,片刻之后,才压低了声音凑到白术身边,用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小声道,“师父受伤了,一会儿一个人不一定是北镇王对手,那家伙年轻的时候厉害着,你得帮衬我。”
“哦,”白术点点头,片刻之后反应过来哪里不对,惊骇道,“你受伤了?伤哪儿了?严重吗?”
话还没落脑袋又被揍了下——
“嚷嚷那么大声干嘛?”纪云顿了顿,“你那破兔子还没扔啊?”
“揣着暖和,一会儿再扔。”
白术心不在焉地答道,一心想要回头看看纪云伤哪儿了,奈何身后的人直接伸出手固定住了她的腰不让她回头,同时俯下身凑在她耳边用低沉的声音说:“一会儿追到,你先出去想办法拦住北镇王的坐骑,杀了还是砍了随便你,我处理马背上的那个——”
说话时唇间呼出的热气尽数喷洒在白术的耳畔,有些痒痒,后者无奈只好答应,而此时,他们已经能看见北镇王的背影了——想来是他的马儿上了年纪,而且终归是在雪地里奔跑比不得在平地上,相比之下白术的马休息到处溜达了好一会儿了,所以轻松便追赶了上来!
前边北镇王似乎耳朵挺灵光,听见了身后马蹄声回头一看,远远地便看见马背上两名锦衣卫虎视眈眈——其中一名还是指挥使,这会儿正怒红了眼苦大深仇地看着自己——心中咯噔一下,明白过来这指挥使赶上来相比他的红颜是已经命丧黄泉,一时间心中感慨万分又是悲痛,片刻之后又被惊慌压下,连忙叫到:“别追了别追了——”
“可以不追,”纪云怒道,“你他娘的倒是别跑啊!”
“我犯什么事让你们这么追我?!”
“你要没犯事你跑什么?!”
“你们追我能不跑吗?!”北镇王无奈吼道,“又不是傻子!”
这对话白术听得一口气提不上来,只想说你俩都是傻子——而此时,他们已经追到距离北镇王还有个十余米的位置,白术只感觉到有人在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于是瞬间紧绷了从怀中掏出暗器啪啪两下甩了出去,与此同时自己也跟着从马背上一跃而起,扑向北镇王的马屁股!
这回从背后偷袭,那马到底是没躲过,两枚暗器结结实实地扎在马屁股上,马儿受了惊猛地停住奔跑的步伐原地打着圈圈,那劲儿差点就把坐在马背上的人甩下来——北镇王勒住缰绳呵斥着试图让马儿冷静下来,然而此时为时已晚,纪云已经抓紧了机会扑了出去,一把扣住北镇王,两人抱成一团双双滚在雪地里扭打了起来!
白术这边二话不说,伸手抱住北镇王的坐骑的脖子,稍稍一扳那高大的马儿便轰然倒地——也不知道是不是摔折了腿,那马儿一时半会儿在地上居然也爬不起来。
白术见解决了这边,还惦记着自家师父的伤,便想着冲到纪云那边帮忙,然而还没等她赶到面前,便看见两人扭打之间北镇王居然占据了上风——他将纪云一把压在身下,抡起拳头便冲着他当胸揍了下去,纪云张口“哇”地一口直接吐出一口鲜血,白术当锦衣卫那么久,经常在朝廷上围观其他锦衣卫随便将哪个犯了事儿的大臣当场打得血肉模糊,然而哪怕是围观别人被打得看见了白色的骨头,也不如现在这样看见纪云一口血当场吐出来得心惊胆战!
她扑了上去,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爆发力,恨不得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将北镇王拎起来甩小鸡仔似的摔了出去——一个大男人被她直接抡出几米远撞在树上,白术自己则扑到了纪云身上,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捂他的嘴,谁知却碰到一手湿滑,那被冻的有些苍白的手立刻沾满了触目惊心的红——
白术脚都软了,小心翼翼地凑上去小声道:“师父?师父——”
原本还死死皱着眉头闭着眼的纪云稍稍睁开眼——
“龟儿子的,居然看出老子受了内伤……干!”
指挥使断断续续说着,想要爬起来却挣扎了几下都没能成功,白术蹲在他旁边也不敢贸然伸手去扶他生怕将他弄得更严重,正焦急万分,便感觉到纪云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
“捉、捉北镇王,否则,死在这里还是死在外头,没区别。”
白术猛地抬起头,便看见不远处被她扔树上的北镇王正吭吭哧哧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她停在路边的马儿走——心中一悚,又惊又怒地大喝一声“还跑”,便冲着他扑了过去!
☆、第一百四十三章
“你们这样捉不到本王,”北镇王见解决了纪云,这会儿也安下心来,一边往后退一边道,“早些年我记得锦衣卫动手抓人可不给人跑的机会——怎么,云峥走了你们便没了主心骨不成?”
白术恨不得将他的舌头割下来——果不其然,这话刺激到了在他们身后的现任指挥使,只见他慢吞吞从雪地里撑起来,靠在身后的树干上,又吐出一口带着血的唾液,冷笑声道:“这次计划不是我做的。”
白术闻言,下意识地回头去看纪云,她微微瞪大了眼,像是唯恐纪云将下面的话继续说出来似的——然而事实似乎偏要违她的愿,没等多久,她便听见锦衣卫指挥使大人一字一顿道:“猎场地图是他给的,计划是他做的,我们锦衣卫奉旨按照规矩办事——进一步不得,退一步不得,办砸了遭殃,办好了是职责。”
猎场地图是君长知给的。
猎杀北镇王的计划也是君长知做的。
从头到尾,他就这么简单的心思,要么捉住北镇王,要么找个机会捣了锦衣卫,无论是何种结局,他都满意——这人要起了什么心思,当真不会只是坐在书案后面上书写写折子而已,他也就表面上是个斯斯文文的文官。
骨子里却是心狠手辣得很——
白术甚至不知道他究竟是为的谁。
如果是为了皇帝,他不可能给锦衣卫一份明显有漏洞的计划卷轴。
如果是为了借机绊倒锦衣卫,如果那计划书争对的是体能低弱早被掏空了身子又带了一寻常女子的北镇王来说,又绰绰有余。
所以,想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哪怕在来的路上,知道了他想要使坏白术一路旁敲侧击地跟他探口风,君长知皆是一一连哄带骗地跳过了——白术猜到他肯定不会因为她一个小小的锦衣卫成员就对他们整个都尉府有手软,然而到头来他还是这么做的时候,她却发现哪怕有了心理准备她还是非常难过,活蹦乱跳站在那里一脸严肃说“你们捉不到我”的北镇王就像是君长知的巴掌活生生地刮在白术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希望其实一切只不过都像是北镇王说的那样锦衣卫这一次办事失利,而整件事情跟君长知没有关系。
然后又觉得自己不仅力大如牛,就连脑子都在向着那生物靠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