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一句估计也只有云妮听得到了。
“这是他应该得到的。”伍再奇说,“那时候,他还在家,他每次都跟着我们一起上山打猎。”
“对,四海哥也有的。”云妮接过话头:“得了,红梅,再奇哥没有说是给你的,你着什么急?”
第二天一大早,说好的热血沸腾如约而至。
为了配合大干,家属区成立了饭堂支援队,分成三个班轮流到饭堂厨房帮忙。
各个办公室原来二个人的工作归一个人干,这样就能腾出一个人到一线。
学校的老师组织学生到各个部门帮忙搞卫生,计划今天擦桌子,明天擦玻璃……
至于后天他们打算干什么,云妮没有再听,她径直向她的机务组走去。
进到四楼的机务组办公室,云妮发现已经来了七八个人,她站在门口大大方方地给大家问好,“大家好,我是来学工的杨云妮,大家多指教。”
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皱眉说道:“怎么搞的?今年怎么给我们派学生来了?还给我们分这种娇滴滴的小女娃,上了车头我还得找根绳子绑好她。”
韦邦辉不好意思地朝云妮笑笑,“小杨同学,这是我们古正冠组长,古组长,你绑人家做什么?”
古正冠面无表情的说,“车头风那么大,不绑起来,让风吹走了,把你赔给人家学校?人家还不一定要你呢。”
云妮呵呵一笑,对古正冠说,“我们是抓阄分配的,你放心,我保证不会让风吹跑。”
“那就看看吧,反正也不过是几天而已。”古正冠掉头说,
“都来齐了?那就开会,今天是大干的第一天,我们这忆苦思甜就先停一停。”
“我们就这一台蒸汽机车,要不停地跑,才有可能把挖出来的煤运出去,从今天开始,每个班都是十二个小时,谁也不许请假。”
“下了班除了洗澡睡觉,不许干别的,不许打牌,不许打麻将,谁要是在大干的时候掉了链子,我是谁的面子也不会给的。”
“不能做到的人现在就出声,要是现在不说,过后出了问题,我保证把他踢出机务组。”
“能做到。”机务组的人大声地答应道。
“组里来了个女孩,你们声音都大了不少。”古正冠嘟囔了一句,又喝了一口水,“今天这一班先去流花弯,之后到树杈沟,然后把煤拉到发电厂。”
杜宽裕看了一眼云妮,他问了一声,“组长,这位小杨同学,她今天就留在这里接电话吧?”
他话音刚落,云妮却拒绝了,“谢谢杜同志,现在正是大干的时候,我在楼下刚刚听到掘进组的口号,轻伤不叫苦,重伤不下火线,为出煤不死不算完。不能因为我是女孩,就特殊照顾,我要求跟车出去。”
“嚯,可以嘛,不管你做不做得到,这个精神是可嘉的。”古正冠终于肯正眼看她一眼了,
“不错,是个有前途的妹子,就是这长相太拖你后腿了,你要是粗壮一点,这话说出来就有说服力了。”
云妮微笑,李红梅的口头禅随口道出,“以貌取人,失之子羽。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一个外表粗犷的男同志咂咂嘴,“现在的小女娃都是这么自傲?”
“哎呀,冯司机,你别这么较真嘛。”杜宽裕打着圆场,“楼下还说重伤不下火线,要是真伤了哪里,还不是老老实实地被抬下来,难不成躺在那里挡路?”
“就是。”大伙儿都乐了,各种段子相继出笼:
“我早上菜园子里的一头牛吹上天,也不知道现在落了下来没有。”
“我今天早上差点迟到,你们知道是为什么?我房子太大了,从客厅走出来就花了我半小时。”
“得了,这里满屋子的牛,我都站不下了,一班的跟我走,小杨,既然人不可貌相,那你也来吧。”古正冠也开了一句玩笑。
“小杨同学,大伙都是爱看玩笑的人,你别介意呀。”杜宽裕挠挠头,略略有些抱歉地说。
“没有事。”云妮报以微笑。
来到铁轨,云妮看到了这个趴在钢轨上的大怪兽,怪兽全长约数十米,前头是驾驶室,后面还有半截煤水车。
车头高五米左右,头顶上有一高耸的烟筒,全身黑乎乎,只有车轮子是红色的。
云妮看着这个怪兽,心里不由自主地对它有些敬畏。
身边的韦邦辉在向她介绍这个怪兽,“它能牵引二千多吨的货物,主要是靠烧煤增加动力。”
杜宽裕则摸着自己的头说,“我的工作就是向锅炉里不停地添煤,它才能跑起来。”
“小姑娘,你可要想清楚了,我们这开火车可不是什么容易干的工作。”古正冠脸上带着隐晦的幸灾乐祸,
“有个顺口溜是这么说的:远看像个要饭的,近看像个拾碳的,走到跟前一看,原来是个机务段的。”
“也没有这么夸张。”韦邦辉瞄了一眼云妮,“我们一个车头三个大男人,怎么也不会让你干重活的。”
云妮继续在心里赞叹火车头,嘴上说道,“谢谢韦同志,但是,我希望别人该干什么,就让我干什么,我不是来享受的。”
“你说的话,听着总是很能振奋人心,小心被风吹闪了舌头。”古正冠疑惑地望了她一眼,
“可是你觉得自己能做到?你在这机车头上面能干的活只有烧煤和挖煤,我们这个‘fd’型机车,锅炉蒸发量大,炉床也大,吃煤很多,基本手脚停不下来。”
——糟糕,跟着李红梅和狗蛋待久了,说话都带上了她的特色,怪不得人家不信。
云妮低头看了看自己纤细的手,“古师傅,我想说我行,又怕有说大话的嫌疑,咱们等一下见真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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