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妮背上包,看着自己身上的煤灰,打算回招待所再清理。
还没走到门口,木田园从外面走了进来,“班长,你回来了?”
古正冠开了一句玩笑,“嚯,小杨同志,你还是一个班长,看不出来。”
木田园赶紧向古正冠问好,还说,“本来是我抽到你们组的,我们班长照顾我,跟我换了。”
“你肯定不行。”古正冠看了一眼刚刚一米五的木田园,他毫不客气地说,“你来我们组纯粹就是添乱。”
木田园点点头,眼睛隐隐有些红,“我看我们班长身上那么脏,就知道你们这工作有多苦了,她身上从来没有这么脏过,哪怕我们去九洼坡水库支援水利,拉了一天的石头,她也不会这么脏。”
“呵呵……”古正冠有些心虚地看着早上还像一支荷花的云妮,现在直接变成了一根沾满了泥的莲藕。
“为了革命脏点、苦点算什么?”李红梅也进来了,
“我们小妮工作起来既不怕苦,也不怕累,我跟她认识十几年了,从她八岁起,我就没有听到她喊过苦和累。”
“感情你们班老师专门教你们说大话?”小季嗤之以鼻,“怪不得我们龙源煤矿这两天天空上尽是一群群的牛在飞。”
这一句话算是捅到了马蜂窝,小喇叭不干了,“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武断?我们云妮的力气有多大,你知不知道?她那么大的力气拿来做你们这种小工作,还要喊苦喊累?”
“女孩子有什么力气?”小季轻蔑地撇撇嘴,“就连我们矿的铁娘子突击连,也不过是喊喊口号。”
云妮一看李红梅的眼神,就知道她要用绝招了,她赶紧对李红梅说,“你慢慢玩,我先到饭堂打个饭,然后回招待所等你。”
朝云妮点点头之后,李红梅肃穆地对小季说,“来,让我用实力来告诉你,你是错的!”
“我们扳手腕一决高下,输的人道歉。”
走到楼梯口的云妮兀自还听到小季的狂笑声,“哈哈,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娃,竟敢挑战我。”
云妮微微一笑,不管你力气有多大,总归不会是李红梅的对手,李红梅如果连一个常人都不如,也枉费她起早摸黑地练了两年多。
刚刚走到二楼,正好看见来狗蛋和小彪叽叽喳喳说着话走上来,云妮喊了一声,“你们干什么去?”
狗蛋抬头一看,“小姑姑,我们来接你,你怎么才下班,我们早就关上图书室下班了。”
“图书室好不好玩?”云妮上前牵了他的手,“吃饭了?”
小彪抢着回答,“吃过了,云妮姑,我们是自己拿碗到饭堂打的饭哦。”
“你爸爸呢?他为什么不跟你们去?”云妮问小彪。
小彪笑咯咯地说,“爸爸下井去了,他说晚点才回来。”
“他也下去了?不过,有胡校长在办公楼押阵,倒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一大两小慢慢地走在龙源煤矿黑乎乎的公路上,路边的灯发出微弱而泛黄的灯光,一阵风过后,树叶沙沙作响,远处,一个高大的身影向她们走来。
“小伍叔。”狗蛋喊了一声,“我们在这里。”
“走,云妮,回去,我已经打好你的饭了。”伍再奇喊了一声。
当云妮吃过饭,洗好了澡,李红梅洋洋得意地回来了,“小样,他竟敢跟我扳手腕,云妮,那个小季说了,明天他下了班,就给你道歉。”
云妮拿毛巾擦刚洗的头发,“他也没怎么我呀,他们是早上怀疑我说大话,回来之后,我们古组长向我道歉了。”
“我今天跟着师傅下井做安全检查,可算是长了见识,小妮,你知道不?……”李红梅开始吧嗒吧嗒讲今天的见闻。
“那里面阴暗又潮湿,还黑乎乎的,我们穿着工作服,带上矿帽和矿灯,下到了巷道。”
“我们是坐罐笼下去的,我拿矿灯往罐笼外面照去,两边的石壁灰乎乎的。”
“出了罐笼,我们就开始走路,前面的路还挺好走,走了半个小时,路就窄了,路面也不平。”
“最重要的是天面矮,高个子要弯着腰才能走得快,小妮,像你这样快一米七的还是别下去,一准要撞到头……”
狗蛋听到这里,打断了她的话,“红梅姑,你这话好生没有道理,这么说的话,人家招工什么都不管,先让你走出来,个子矮的就录取,个子高的,你就慢走不送?”
“唉呀,你这小家伙,别插嘴。”李红梅接着说,“巷道搞高了成本大,知道不?个子高的人他也招,但是你高你就自认倒霉呗。”
“今天何况伟干了什么?为什么伤到别人的脚?”云妮继续擦她的头发。
李红梅叹了一口气,“里面黑乎乎的,而且劳动强度又大,一不小心就会发生事情,我升到井口的时候,看到上来的人无一例外都是疲惫不堪的,那眼神黯淡得就像他们手里快没电的矿灯。”
“吔,红梅姑,你说的话好有文化的样子,快赶上我和小彪这么有文化了。”狗蛋取笑她。
李红梅敲了他的头一下,“你们去了一天图书室,就变成有文化的了?”
“不好玩的,红梅姑。”小彪哀嚎,“一整天都没有一个人来,我们两个快闷死了。”
狗蛋对他说,“主要是我们认识的字还是太少了,不能说图书室不好玩。”
“商和伯伯说个个都忙着干活,没人有空来借书,要不,我们明天不去了。”小彪提了一个建议。
云妮敲了敲桌子,“嗳嗳,你们俩可是正正经经来学工的,可别让人笑话我们。”
狗蛋和小彪对视一眼,只好耷拉下脑袋,狗蛋老老实实地承认错误,“小姑姑,我俩犯错误了。”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狗蛋,你又犯了什么错误?”
大家集体转过头看去,原来是云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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