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负沉吟着说道:“她想要一个人气数……”
我哑然道:“气数是个什么东西?”
阿负今日始终有些深沉,他解释道:“天地万物都有气数,凡人有凡人的气数,诸仙有诸仙的气数,一个人的造化修为虽是可以后天可以努力,但突破不了命定的气数,这就是为何有草芥百姓,也有王侯将相,为何她的三个儿子里,只有一个是天定的继位人选。”
我颇是纳闷,“她已是帝后之尊,还眼红谁的气数?”
阿负苦笑,“是啊,若我那时知道她想要谁的气数,断然不会将那东西给她,可我若是没有离开昆仑磐石,就不会发现这个秘密,说来说去都是命,是我一手种下的因果。”
我被他这话绕晕了,听不甚分明,只好问了另一件好奇的事,“她是如何放你出来的呢,景旭师兄知道这件事吗?”
阿负摇摇头说:“景旭并不知晓内情,帝后与我事先商议好的了,带他去是为了掩人耳目,不过近来我才明白,当初带他去,不仅仅是为了掩人耳目这么简单。”
阿负今日的话着实饶舌,我只好继续问他:“那你是怎样出来的呢?”
他说话虽云里雾里,却不似往常一般爱卖关子,很干脆的回答我说:“我先打伤了景旭,待他不省人事后便跟着帝后出了昆仑磐石……”
我恍然道:“原来是这样。”
阿负:“娉娉……你不好奇帝后想要谁的气数吗?”
我当然想知道,只是这颗脑瓜一时间有许多个层出不穷的问题争相冒出来,令我有些应接不暇。
我忙点头问道:“她想要谁的气数?”
阿负轻叹一声,我瞧着他神色越来越复杂,好似有谁在逼着他向我吐露心事一般。
我不忍看他如此踟蹰不安,忙朝他摆摆手说道:“你不想讲也无妨,我不是非要知道不可。”
阿负苦笑,“他想要的是星沉的气数……”
我一只爪子僵在胸前,心又好像被人一把摘走了。
“什……什么?”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因为突然的紧绷而显得有些陌生。
我忽然间有些想逃,不想再听他多说一句话,可他还是淡淡开了口:“她想要一个人的气数,我想要离开昆仑磐石,我二人一拍即合。”
我怔怔看着他的眼睛,想要从他目光里证得些许安抚,以平息我杂乱无章的心跳,可他始终垂着眼帘,不看我一眼。
我喃喃说道:“所以你把无言给了她……”
他慢慢点头,“想要一个人的气数,不是想要一个人的性命那么简单,可无言就是为此而生的,她能成全这世上所有的求之不得……”
我强压着声音里的瑟瑟发抖,一字一句问道:“她要怎样得到星沉的气数?”
他说:“无言幻化成了一样东西。”
我问:“什么?”
阿负说:“一个小丹炉。”
我喃喃重复,“丹炉?”
阿负终于抬起目光看向我,“不是一般的丹炉,它练的不是仙丹,是内丹……”
“内丹……”
我呆呆重复着……
午睡留在身上那懒洋洋的暖意还未散去,我似乎做了个梦,又似乎没有做梦,若是做梦了,也定然是个令我欢喜的好梦,因为醒来时唇边的笑意还未散去……
我走出卧房时其实正在想,要不要向小石榴学些下厨的本领,因为若以后和师兄去凡间过一段日子时,总不能让柴米油盐自己下锅装盘……
我尚未来得及问他一句,两个人若在一起久了,会不会觉得腻……
我怔怔看着阿负,周身的血好似一点一凝成了冰……
晚风终于有了凛冽的凉意,小院里橙色的落日余晖,在这个傍晚,看上去不再暖意融融了……
我就这样一言不发的与他对望,渐渐从他熟悉的目光中,看到了许多从未看到的东西,好似此刻才刚刚认识他似的……
原来我从未看懂过他的目光……
“内丹……”
我脑子里空空的,继续不知不觉的重复着这两个字。
阿负轻轻嗯了一声。
“炼化内丹做什么……”
我呆呆的问。
我似乎已经触碰到了那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却仍是不甘心的期待着,期待着那层窗户纸后面其实没什么,没什么……
阿负的声音从未这样体贴过,很轻很慢,好似在对着一个脆弱的气泡在说话,生怕一不小心这气泡便会消散……
他说:“将一个人的内丹完全炼化进另一个人的内丹里,这个人的气数便会随着内丹,尽数转到另一个人身上。”
我听到自己喃喃在问:“炼化……怎么炼化啊……”
阿负缓缓说道:“丹炉炼的不是仙丹是内丹,丹炉烧的火亦不是什么三昧真火,而是内丹。想要别人的气数,先把自己的半颗内丹引入丹炉内,作为丹炉燃烧的火种,再将别人的内丹引入其中,以自己的内丹为火炼化别人的内丹,直到那颗内丹与自己的内丹完全融合,那个人的气数也便随着被炼化的内丹,渐渐转移到自己身上……”
那层薄薄的窗户纸就在眼前,透着些许晦暗不明的光,好似阴雨天从窗外透进来的晨光。
那样的清晨最适合赖床,不想做什么,可以拖着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