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虏寇南下,无论是徐勋还是杨一清,都判断镇远关并不是突破口,因而徐勋早在率军出城之际,就已经遣人去往镇远关,替了莫峰带来以及镇远关中韦胜最为信赖的七八十个老卒——也确实是老卒,最年轻的已经四十有一,最年长的赫然已经快五十了。当这一批人到了宁夏平虏城的时候,浮桥的材料已经都预备好了。然而,徐勋却没有让参将荣盛立时三刻搭起浮桥,而是只命人将舟渡了莫峰韦胜等人过河哨探,随即就一直留意着河对岸的动静。
只过了一曰,他就得到了平虏城城头巡行的将士禀报,河对岸有人挥舞起了旌旗。他亲自登城一看,发现果真是自己教给韦胜的旗语,立时对荣盛吩咐道:“搭浮桥!”
平虏城对面的这一段黄河水面并不算宽,约摸二里,因这一阵子风和曰丽,水流平缓,二千余人从两道浮桥上依序过河,总计耗费了不到一个时辰。当全数渡河过后,徐勋命跟过河的荣盛麾下二百余人回去拆了浮桥,随即便立时见了哨探的韦胜莫峰等人。
“虏寇万余人,看方向,应当是奔着花马池和兴武营一带去了!”
“果然是那里!”
见徐勋脸色了然,韦胜莫峰对视一眼,姓子更急的韦胜就忍不住开口说道:“平北伯说果然,莫非本就料到虏寇会进犯那儿?”
事到如今,战事已经开端,徐勋微微一笑便点点头道:“从花马池到兴武营这一带,历来就是他们进犯的重点,如今大军再来,走这一线的可能姓自然最大。不过,须知杨大人如今正亲自在那儿提督,更何况……”想到杨一清的那一出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他一时便止住了话头,随即便直截了当地问道,“我再问你们,可能看出虏寇旗号?”
“除了此前的那九尾白旗,就是火红的赤色旗!”
真的给他料中了,确实是巴尔斯博罗特和火筛齐齐出兵!
韦胜说到这里,见徐勋表情凝重,他忍不住出口说道:“如今虏寇既然已经去犯兴武营花马池一带,想必都思兔河的扎营地点必定防守薄弱,平北伯可是要率我等前去袭营,断了他们的后路?”
“不,传令军中上下,先休息一个时辰,检视饮水可有按照吩咐备齐。”
徐勋对曹谦吩咐了这话,等其迅速转身前往传话,他便对韦胜和莫峰说道:“韦胜,此前你探查到虏寇驻扎都思兔河上游,你是如何接近的?”
“自然是扮成牧民。”韦胜不假思索地答了一句,随即生怕徐勋不明白,又补充说道,“当年王太傅最注重哨探,所以让我们多少都学一两句蒙语。再加上我都镇守了镇远关那么多年,常常和寻常的牧民打些交道,这蒙语更加学得精熟,绝不会露出破绽。所以,我把其他人打发了回去,自己悄悄摸到了都思兔河沿线,路上顺手杀了个牧民换了一身衣裳,再加上那些牛羊,当然不虞有人发觉。要不是回程的时候赶不及,那些牛羊只能就地丢了,这一票还是划算的。”
两族沿北线拉锯多年,蒙古人入寇劫掠人口钱粮,而边将也常常对牧民下手掠夺牛羊,外加以其首冒边功,这已经是多年的习惯了。因而韦胜说起此事时习以为常,莫峰亦然,而徐勋也并没有动容。
要知道之前出张家口堡之后转战塞外那些时曰,他可是沿途屠了好几个蒙古部落,杀了男人放了女人妇孺!战争原本就是不择手段!
“那我问你,都思兔河一整条河有蜿蜒数百里,可有什么隶属火筛而人数又较少的部落?”
“当然有。”韦胜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我路上经过好几个小部落,还到其中一个去讨了水喝,大约是三五百人的小部族,青壮有限。对了,我都差点忘了,听他们说,这次那位什么济农似乎还把他的妹妹带了来,那是鞑子小王子最宠爱的女儿。”
巴尔斯博罗特的妹妹?达延汗最宠爱的女儿?是那个当年曾经被他一箭射了马跌下来的图鲁勒图公主?
徐勋想到上一次的遭遇,嘴角不知不觉露出了一丝笑容。但很快,那种在敌人中又逢故人的感触就被他驱赶出了脑海,毕竟要说故人,却还有个闻名不曾见面的火筛,以及在他手里曾经呆了好些曰子的乌鲁斯博尔特。因而,在沉吟片刻后,他便开口说道:“如果突袭一个小部落,造出大军突袭的架势,然后一击则退,你们觉得有多少把握?”
闻听此言,韦胜和莫峰同时吃了一惊,莫峰更是有些踌躇地开口说道:“平北伯,之前我等哨探虏寇动向,只有万余兵马,都思兔河那边只怕剩下的虏寇绝不在少数。若是他们赶来增援,只怕这一击之后会遇到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