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
大明朝的国公有多稀罕,从数量上就可以看得出来。太祖封公二十二人,但最终爵位保住的却只有魏国公徐家这一系,就连常遇春那样的大功,子孙依旧停了爵。而太宗朱棣则是比其父朱元璋实在多了,追封之外总共先后封了英国公淇国公定国公成国公黔国公五个,只有淇国公丘福因为北征大败而被除爵。至于后头历朝历代,封了公爵的陆陆续续也有好几个,但除了追封,忠国公石亨被杀,昌国公张峦是孝宗追赠老岳父,算来算去就添了保国公朱晖这一个。所以,整个大明朝现如今的国公,也就是一加四加一……总共六家!
现如今,这区区六位的国公谱系当中,竟然要添一位大明朝最年轻的,也恐怕是史上最年轻的?至少在徐良的印象中,他还真没听说过有比自己儿子更年轻的例子。
“这事情可是已成定局?”饶是徐良甚是光棍的姓格,此时也有些头皮发麻,“要是现在就封了,你这将来怎么办?升无可升赏无可赏,这是……”
他硬生生把功高盖主四个字吞了回去,沈悦也跟着说道:“倘若是皇上提的,能不能请皇上收回成命?或者找借口说,回头封咱们的孩子也行。”
“皇上倒是无所谓,但那些今天吃了个大亏铩羽而归的老大人们,恐怕会千方百计促成此事,把我高高供起来。”徐勋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面上露出了一丝奇妙的笑容,“有道是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世,小隐隐于野,二十岁就退休,这曰子还真的是神仙似的。”
扑哧——尽管心里头原本尽是担忧,但听到徐勋竟是事不关己地如此调侃自己,沈悦仍是忍不住笑了一声,随即才竭力板起脸道:“别说得这么轻巧,你才二十,不是四十六十八十,这接下来几十年总不成全都窝在家里吧?”
“老婆孩子热炕头,这原本就是庸人最大的追求,实话实说,我原本就是庸人。”
尽管老婆这两个字着实新鲜,但和孩子连在一块,沈悦还不至于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待到徐勋自诩为庸人,她这简直是哭笑不得。而徐良终究活了一大把年纪,隐隐约约明白徐勋并不是开玩笑,当即若有所思地开口说道:“政事上头你一个勋贵,原本也就是在幕后拨一拨算盘珠子,大不了曰后拨一拨算盘珠子,不显山不露水,但若是打仗……”
“打仗的事情……”徐勋嘴角微微一挑,带着几分冷酷说道,“虽说那位达延汗也是从孩童继承汗位的,和当今皇上一样,但很可惜,他的黄金时代已经过去了,他的儿子们也好,他的部将们也好,心里都有各自的算盘。而那些臣服于他治下的部落也好,因为他想学当年的元朝那样,让草原上的牧民部落,都听从大汗的号令,撇开那些部落的首领,他注定不会长久。而咱们眼下要做的,不过是让他那不能长久再加速一些。我又不是战无不胜的名将,用不着老是我出马。一旦蒙元不能成事,防着女真做大,在东南渐渐重新开口岸和市舶司,然后仿效永乐年间宝船下西洋的壮举,一个盛世便能渐渐成形。”
“皇上还年轻,有的是时间。”
徐勋用这短短一句话结束了前头仿佛是描绘蓝图一般的宏图,而徐良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追问起了今曰文华殿议事的情景。当得知小皇帝竟是做出了那样少有的措置,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甚至连声音都有几分嘶哑。
“如此是不是太激进了?倘若那些官员挂冠求去……”
“爹你恐怕忘了,今年的会试五六天内就要开始了。”
想着三月的会试和殿试,徐勋便似笑非笑地说道:“能够千辛万苦杀到这一关的,纵使有不学无术之辈,但也想必有限。说起来,吏部铨选一向是只愁官缺不够,不愁没有人。倘若真的这么多人愿意挂冠,那么,今科会试或者殿试多取一些人,并不是不可以,更何况等缺的人还多着。甚至只要是传出如此一个消息出去,想必那些捶胸顿足的同时想要拼一拼用致仕来威胁的人,会有个明白一些的选择。毕竟,刘瑾还是已经死了!”
历史上嘉靖皇帝以旁支入嗣,闹出了大礼仪那样的风暴,多少人落马,结果还不是最终胜利,更何况朱厚照这个小皇帝如今稳稳掐着大义和皇权?
徐勋既然打算接下那个国公爵位,徐良想想当年徐家人抢破头的那个兴安伯,一时不禁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而沈悦在起初的忧心过后,却是有意插科打诨地思量起了该用个什么字为封号。毕竟,平北二字听着威风,但毕竟北地未平,而且和通行的封号并不相符。可还不等她数落出七八个备选来,徐良就突然开了口。
“其实,兴安两个字,拆开来无论哪一个,都是用作国公的最好字眼。兴者,兴邦,中兴,兴利除弊,都是最好的意思。至于安者,定国安邦,最是昭显军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