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2 / 2)

咬痕 曲小蛐 2503 字 7天前

这几周内,管理层没人休息得好,大小会议接连地开——有的正式,有的私人,无非就是讨论上得了台面和上不了台面的竞争手段和应对措施。

今天在董事长办公室开的这一场,显然就属于后者。

勤锐的控股权一直在常家手里。据传,勤锐建立之初,是几位合伙人共同享有股权经营,控股人另有其人。而在上市之后,现在的董事长常建丰利用股权对赌协议,表面与当时的控股人虚与委蛇,暗中却收购股份,并终于在获得绝对控股权后撕下面具露出獠牙——“血战”之后,勤锐被常建丰收入囊中。

包括这次股权大战在内,常建丰的经商策略一直因为不择手段不计情分而颇受诟病,但勤锐投行被他逐渐做大,常家绝大部分的资产都已经和勤锐一脉共生,根基牢固不可动摇——而资本从来不看人情,纵使业内业外不少人对常家恨得咬牙切齿,却还是得捧着常建丰的臭脚过活。

勤锐入市数年后,他们需要捧的臭脚又多了一位:常建丰的儿子,常亭。

常亭是常建丰的独子,虽然不像一些富二代那样贪图玩乐沉迷酒色不知进取,但他为人刚愎自用,志大才疏。

毕业以后声称要“白手起家”,拿着父亲几个亿的赞助费出去,短短数年内血本无归,最后又灰溜溜地夹着尾巴回了常家。

常建丰对自己这个独子非常宠爱甚至到了溺爱的地步,彼时勤锐早在业界站位脚跟,常家也已经家大业大,常建丰就劝儿子只当“长经验了”。

然后常建丰安排常亭进入勤锐,打着从基层做起的名号,靠同事小心翼翼曲意逢迎被他做业绩堆功劳,硬是在短短两年之内迅速把常亭推到总经理的位置上。

前面说了常亭这人最缺的就是自知之明,这件事后,他不觉得自己多有同事帮衬,反而认为自己能在两年内迅速晋升总经理全靠自身努力和优秀,行事更加自傲。

常亭今年30有余,楚向彬恰巧是晚他几届的校友,在常亭回母校致辞时偶然发现学校里这位颇有名气的师弟,还在楚向彬困难时施以援手,但是此后就挟恩图报还贪得无厌——这才有了后面楚向彬进入vio的事情。

楚向彬是直接对接常亭,他拿到了vio的衍生品团队的最新成果后直接办理了离职手续,前往勤锐。

常亭第一时间亲自下楼迎接了楚向彬,然后激动得几乎打着哆嗦把这款产品秘密交给早就组织好的应对团队确认和审核——

常亭数年来一直对vio那位被业界吹捧年轻有为的董事长兼总经理秦楼心怀妒忌怨愤,比起虚长数年的他,秦楼在业界的名气和能力都太过碾压,这已经成了刚愎自用的常亭心里的一根刺。

所以常亭这次更是把这个机会视为自己翻盘反败为胜的最大希望。

只不过事情的进展显然没有常亭想要的那样顺利——他翻盘大计的第一步,就先卡在了他们自己公司的风险管理部里。

这天一早,董事长办公室站了数位公司内常家父子的心腹,也是这些年协助他们不择手段蝇营狗苟的公司高层。

毋庸置疑,他们都是为楚向彬带回来的那款产品来的。

——常建丰虽然溺爱独子,但老奸巨猾的狐狸本性没有丢,他也知道自己儿子难当重任,所以名义上勤锐的总经理是常亭,但需要决策的重要事务,公司上下还是不言而喻地会提交到董事长办公室去。

这次显然就是这种情况。

而对于刚愎自用的常亭来说,这种情况就是对他最大的不信任,甚至无异于一记耳光——每次出现这种局面,常亭总会被气得脸红脖子粗,唾沫横飞地跟那些与自己意见不同的人争辩。

“好了,不要吵了。”

听办公室里聒噪半晌,办公桌后的常建丰终于不耐烦地动动眉毛,伸手敲了敲桌面。

并不响亮的沉钝声音让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常建丰在包括自己那个刚愎自用的儿子常亭心里,也是有着绝对话语权的。所以虽然在吵架,但在场的狐狸们几乎全都在盯着常建丰的脸色说话。

谁也不想得罪这位真正的老板,闻风而动就是他们在常建丰手底下学会的第一条铁律。

听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常建丰对自己在公司内的权威表现还是很满意的。他微耸起来的眉毛放平下去,安静几秒,才沉稳地开口:“一个一个说,吵吵闹闹的,当这里是菜市场吗?”

“爸,我——”常亭刚开口就被父亲暗中瞪了一眼,回过神连忙改口,“常董,这个机会实在难得啊,金融产品部那边的意见已经提交上来了,分析文案您可以看看——我们完全有希望借助这个产品压得vio翻不了身,而且必须得快!”

常建丰听完没说什么,抬头看了看另一边,“反对意见这边派个代表出来说,说完再有补充。”

几人交头接耳一番,一位勤锐的高层走出来。开口前他先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下常建丰的脸色,确定没什么异样后才开口了。

“常董,我们也知道这款产品潜在盈利能力非常杰出,但经过我们部门分析,这款产品的杠杆实在是太高了——它以预测国际市场利率走向为盈利基本,而高杠杆带来的就是,国际市场利率哪怕只是发生比较小的变化,这款产品的购买方也会走两个极端——要么赚得盆满钵满,要么一个不慎血本无归。”

“——!”

常亭的眉毛陡然一跳。

他生平最恨的四个字就是“血本无归”,每次听到都让他觉得开口的人是在嘲讽他当年毕业后堪称惨烈的创业历史。

而今天更是在这样一个被他视为最大翻盘机会的关键口上。

常亭当下就脸色铁青地炸了。他死死地扭头盯着那个高层,心里一边计划着该如何找机会把这个人打个身败名裂然后踢出公司,一边大声恼怒地驳斥:

“有风险怎么了!我们吃的就是风险这口饭!要是人人都只玩存款只玩指数基金,那我们就得露宿街头了——哪还有机会让你们西装革履坐在敞亮的大办公室里喝茶看风景!?”

泥人还有三分血性,更别说在勤锐这样一家大公司供职多年、陪着常建丰打了天下的公司高层,他们原本就对常亭这个志大才疏的总经理心有不忿,此时被这样一激,立刻就有人忍不住了。

“常总,您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们吃的饭不是靠风险,而是靠借着风险里的顺风获利,避着风险里的逆风躲亏——从公司建立至今,常董和我们也是一步步小心翼翼机关算尽,这样才能有今天的局面大势,您怎么能……”

这位高管的话声戛然而止。

原因不在常亭,而是在常建丰——他余光瞥着的办公桌后,常建丰不知道听到了他哪个词汇,陡然跳了下眉,有一瞬间甚至不掩凶光地瞪向那个开口的高管。

高管赶忙一缩脖子,沉默地低下头。

而常亭这会儿已经怒火上头,并未察觉父亲的情绪变化,听到以后更加愤怒:“你少胡说,我爸——常董是你们这样胆小如鼠的吗!你们是不是在高位坐久了,胆子都坐没了!这件事——”

“好了。”

常建丰沉着声音打断儿子的话。

常亭一噎,明显心有不甘,但到底不敢反抗父亲,只得不忿地收停话声。

常建丰也不说话,拧着眉坐在办公桌后,思虑一番,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抬头看看常亭。

“帮你拿回这个产品的那个年轻人叫什么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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