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她多想当这个皇后似的,呵。
真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庄采薇一边在心里嘀嘀咕咕一边带着青竹往园子里去溜达,她惯来不爱掺和这种场合,一想到那些高门贵女们爱玩的什么曲水流觞击鼓传花吟诗作对,脑壳都要跟着疼起来,眼看着前方园子里姹紫嫣红人声鼎沸,越是靠近了就越是不想去。
只终究还是顾着家中的颜面还有岑氏的一片苦心,端起架势来穿过回廊出现在众人面前。
不出所料,方才热闹的场面有了一瞬间的安静。
庄采薇嘴角一抽,旁若无人地向前走去。
眨眼间众人也反应了过来,虽然她已经三年多不在京中,从前见过她的人也不少,再加之这次卫国公夫人特意提携,便是不认识的人也都已经知道了她身份,都是场面上混出来的,只要庄采薇身上的婚约一日没有解除,谁也不会明着和未来皇后过不去。
最先有动作的是卫国公夫人的娘家侄女,因着主家的女儿皆不在此处,便是她的身份最合适,庄采薇记得方才在屋子里听过一耳朵她的排行,见对方笑盈盈地过来牵她的手,便点了点头道:“陆二姑娘。”
陆二姑娘不妨她竟记得自己,笑容又多了几分真心,只道:“我正想着庄家姐姐难得来一次,怕是不晓得我们都玩些什么,要觉得无趣呢。”
庄采薇在心中呵呵一声,便是知道玩的是什么,她也觉得无趣啊……只不过花骨朵般的小姑娘在自己面前笑语嫣然的,倒也看得人心怀舒畅,便不计较那许多了。
她也学着对方的亲昵样子,拉了陆二姑娘那柔弱无骨的小手,道:“陆二姑娘有心了,我离京这几年确实不知时下流行的逗趣,还望陆二姑娘为我解说一二。”
这么说的时候,庄采薇轻轻勾着嘴角,眉眼飞扬间颇是有些风流相,再加上她自幼习武,手掌不似寻常女儿家那般娇嫩,骨架很大又有薄茧,这般覆在旁人手上,不知为何倒叫陆二姑娘一阵热意直冲面颊,似乎不好意思再直视她的笑颜,只羞着张脸领她过去与她轻声讲解众人正在商量的玩法。
庄采薇耐着性子听了半晌,又与在座的各家姑娘少爷们混了个眼熟,最终在大家开始对着眼前的春日景色作画的时候,寻了个借口走了。
她身份本就高,除了皇亲国戚没有哪个敢明着与她不对付,一时间场面竟然异常的和谐,直到走的时候庄采薇都觉得先前她娘对她那番振奋人心的临阵磨枪是不是都打水漂了,纯粹自己瞎琢磨呢?
然而很快,她就知道不是这样了。
从花园子里出来之后,庄采薇一时也不知该做什么,像这类以风雅著称的宴席,不似寻常那般还能叫个舞姬奏曲或是寻个戏班子唱戏,多少都要舞文弄墨一番,偏她于这一道最是没有天赋,强行参与也不过是徒增尴尬。
漫无目的地走着,就走到了园子深处,庄采薇抬头看看日头,碧蓝的天际没有一丝浮云,只有郁郁葱葱的树荫在头顶落下斑驳的阴影,不禁灵机一动。
打发了青竹去附近守着,庄采薇挑中一株看上去就上了百年的老树,搓搓手,一个箭步上前,用力一跃稳稳地抓住枝干,再纵身飞燕一气呵成,五步之内就帅气地爬上了树峰,十分惬意地躺了下来。
与寻常的大家闺秀不同,庄采薇生平最得意的,就是这上树的本事,论姿势论速度论稳当,可以说军营里许多探子好手都未必有她这般身手,她打小这一身武艺的基础,也就是靠着上树给练出来的。
不过这些就不需要让她娘亲看到了,趁着这会儿无所事事,庄采薇琢磨着在树上打个盹午睡一番也是美滋滋。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就在她枕着午后林荫间的微阳眯瞪眯瞪即将睡去的时候,不远处的树下传来了说话声,还越走越近了。
庄采薇顿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仗着自己坐得高看得远,扭头探了探下方的情况。
只见小道尽头的青竹正仰头焦急地给她打着手势,似乎是示意她赶紧下来。
不过庄采薇看了看周遭繁茂的树叶子,倒不是太担心,趁着来人还没有发现青竹,赶紧挥挥手示意她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
等确认青竹妥当地去了假山石后头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她这才缩缩脑袋去打量那几位即将走到树下的姑娘。
这些都是方才陆二姑娘为她引见过的,庄采薇细细回忆一番,众星拱月般被围在中间的那位穿红裙的圆脸姑娘,记得是叫做戚念双,勉强算来也可说是宗室女,因为她已经过世的外祖母是先帝的姑母惠国大长公主,若要喊言成简一声表哥那也说得过去,只不过关系略有些远,便只从她父族明荣伯那边算,先前也不曾摆什么皇亲架子。
旁边还有三位姑娘,皆是京中勋贵家的女儿,一路闲话着一路带着侍女悠闲地逛到了庄采薇所在的这株老树下面,约莫是正好走得累了,竟就在树下石凳处坐了下来。
方才在园子里说话时这几位姑娘站得离庄采薇略远了些,交谈不多,态度也很是冷淡,庄采薇便也没有在意,只有那位戚念双,因为幼时庄采薇见过惠国大长公主几面,才留心一分,其他更是不了解。
然而她们此刻的话题却正是庄采薇。
其中一位穿着蓝色襦裙的小个子姑娘,团扇掩着唇,笑笑地说道:“念双你今日也看到了,庄家那位七姑娘生得也不过如此,我看着粗手粗脚的,全然不似传闻中说的那般灵秀嘛,我原以为应当是像庄二姑娘那般楚楚动人的。”
戚念双生了一副娇滴滴的相貌,脸色却有几分倨傲,很是不耐地回道:“庄二那装模作样的,我最是见不得的,这个庄七长得也不怎么样,不过听说她还跟着父兄上过战场,自然不可能是那弱柳扶风的做派,算不得奇怪。”
旁边又有人含蓄地笑道:“只这样看来,倒也可以理解陛下为何迟迟拖着不肯大婚了,约莫也是不甚喜好这样的。”
这话引得几位姑娘捂嘴偷笑起来,连戚念双那始终淡淡的不耐神色里也多了几分笑意,却还知道轻重,轻斥了两句不可妄议主君。
于是话题就变成了庄采薇如何上不得台面不堪为大家闺秀。
一直在树顶上听着这些话的庄采薇摸了摸自己的脸,倒也承认自己长相一般,顶多就是个五官端正眉目清秀吧,和她们口中仙姿玉貌的言成简那是比不了。
但是话说回来……她有许多年没有见过言成简,一时之间竟也想不起来他的长相。
也不知那张脸有没有长残。
第四章
就在庄采薇忡怔间,树下的姑娘们不知说到了什么突然爆发一阵大笑,就听那手执团扇的蓝衣姑娘又道:“阿玉这可说的没错,往年都是这些玩法,早就腻了,不如就真的搞一个才艺大比,索性长辈们聚在一处说话也是无趣,我们小辈彩衣娱亲不可谓不是一桩美事,到时候让他们评个一二三等,谁也挑不出错来。”
戚念双闻言,眨了眨眼道:“这猛一说都没准备,我也不知道要比什么啊?”
蓝衣姑娘只接着道:“念双你这就想岔了,不拘泥什么,你最是擅长丹青,方才在园中所做画作已是不凡,只需多添几笔,再由旁人赋诗一首,于堂上徐徐展开,便已经足够惊人了。”
戚念双想了想,便点头道:“如此也行,省得我再折腾一回,随你们高兴了。”
蓝衣姑娘便很是得意地与周遭对了个眼神,又道:“那位庄七姑娘难得露面,必是要大放异彩的,就不知会展示什么了。”
原来是挖了坑在这等着呢。
几年前庄采薇还没有离开凤中的时候,满京城的人谁不知道,庄府的庄二姑娘和庄七姑娘一文一武,这是说得好听的,庄七姑娘整日里鲜衣怒马招猫逗狗,浑身上下可跟才艺二字没有半点关系。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