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正死死握紧拳头。
有一刻,他宁愿自己没有出来过,或者为什么刚刚听力不消失?让他清楚地听到了这一切。
怪不得,所有人喊牧梦仪都喊仪夫人,而非柏夫人。她本身就不是贫苦人家的孩子,而是徐家的后代,身份堪比柏天寇。
柏天寇颤抖着嗓音:“现在你该明白,梦仪为什么那么恨,哪怕伤害她的人,是个陌生人,她也会心肠柔软地把你养大。然而那是……她的哥哥。”
她信任,依赖,亲近,最后却禁锢她的哥哥。
柏正生来就不被认可。
从小五感弱,打架不怕痛,不肯低头。他本来……就是连败类都不如的肮脏存在。所有人都觉得他会夭折,没想到他比野草还顽强,这样竟然都长大了。
“别说了!”柏正猛然站起来。
桌子上马克杯被摔碎,他大步走出咖啡厅。
柏正像个濒死之人,急促喘着气。
过去种种,一幕幕在他脑海里浮现,关住他的阴暗阁楼,他很难嗅到任何气味,一暴怒就会疯狂流动的血液……
这幅肮脏躯体,渐渐会看不见,听不到。
他本来以为都会好,可是此刻他知道,永远不会好。
柏正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本来就不该、也不能爱上任何人。谁会接受这样一个肮脏的存在?没人能预想这具身体,未来到底会不会出现精神疾病。
原来失去什么都不可怕,真正心如死灰那一刻。是他清楚地认识到,他永远也配不上嗔嗔了。
第78章 我们之间
徐学民找到柏正的时候, 少年靠在午夜的街头路灯下。
徐学民知道, 再穿过一条街道,就是喻嗔的家了。
“为什么不过去?”
“我有资格过去吗?”
徐学民还不知道柏正和柏天寇聊了些什么,他道:“如果您希望, 我可以陪您过去, 假如您突然看不见了,到时候我会想办法带您离开。”
柏正没答话。
“你从一开始, 就不该让我靠近她。”
徐学民这才看到, 少年眼里, 遍布了猩红的血丝。他的血是冷的, 语调也是冷的。
“你明明早就知道, 我和她不可能在一起。”
徐学民沉默了片刻:“您都知道了。”
“所以都是真的。”柏正低声道, “我本来想等着你疑惑,否决。我心里还有最后一丝希望,那些话,是柏天寇编来骗我的,让我放过牧梦仪。”
“仪夫人,也是我们徐家的人。”
柏正扬起唇,他站起来,突然愤怒道:“徐家的人?不, 徐家没有人, 徐傲宸, 牧梦仪, 我, 哪个称得上人,通通是畜生。”
“您别这样说。”
柏正看着不远的小区,灯光渐渐灭下去,世间万物都睡下了。
他转身,心里那块肉,生生被剜下来。
柏正没有回头。
他一路走到长街尽头,徐学民远远跟在他的身后。
灯光把少年的影子拉的老长,曾经无畏世界的少年,连穿行喻嗔家街道的勇气都没有了。
徐学民一开始就知道。
别人的梦想,在柏少身上不会实现。即便他再辛苦努力,国家最后也不会要一个精神不稳定的运动员。
别人的爱情,他也不会拥有。
柏正背着世上最沉重的山前行,任何一个女孩子的肩膀,都会被这股压力压垮。
他这辈子没有父亲,母亲也形似于无。
他难以有爱人,不可以有孩子。
没有人从出生就是个错误,但柏正是。他孤孤单单来,注定孤孤单单离开。
徐学民看着他顽强长这么大,渐渐有了朋友、梦想、喜欢的人,这个过程以后回味起来是快乐,却也成为了永远无法拔除的刺。
想一次,痛一次。
柏正猛然摔在地上。
徐学民连忙跑过去:“柏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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