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楠道:“我没无理取闹,鸩毒在你身上,你才是罪魁祸首。”
大理寺卿沉下脸:“殿下, 您的毒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搜出来的。”
楚楠指了指周围的衙役:“现在你是也在众目睽睽之下搜出来了。”
大理寺卿扶额:“他们都看见是您把鸩毒放到我身上的。”
楚楠眉梢一挑:“哦,原来还需要人证啊。”
“是。”
楚楠摊手:“那有人能够证明是我给圣上投的毒吗?有人亲眼看见吗?”
大理寺卿无奈地看着他:“殿下。”
楚楠不与他耍花腔了, 神色一肃, 小声地说道:“你听好了, 这瓶鸩毒不是我的, 是皇后给我的,我只是忘记还给她。”
大理寺卿古怪地皱了皱眉:“皇后?殿下您是指控皇后唆使您给圣上下毒?”
楚楠眸光一颤:“当然不是!是苏皇后给我母后,逼迫我母后毒害圣上的!”
大理寺卿半信半疑:“苏皇后为什么这么做?”
楚楠叹道:“因为她不是真正的苏柔, 她是已经过世的淮南王妃霍冰,她记恨圣上与皇后,因为一些大人和我都心知肚明的事,所以, 她回来复仇了。”
大理寺卿迷惘地张大了嘴——
“复仇?不可能吧。”霍皇后拿起一颗饱满的龙眼,看向前来凤禧宫问话的大理寺卿,古怪地说道:“本宫妹妹死了那么多年了,大理寺卿是想告诉本宫,本宫的妹妹死而复生了?还来找本宫复仇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本宫与妹妹姐妹情深,她若真活过来了,也只会是来找本宫叙旧,而不是复仇。”
大理寺卿迟疑道:“可是……太子殿下声称那瓶鸩毒是苏皇后给您,让您毒害圣上,您又把它放到了太子殿下手里。还说,您的脸也是苏皇后弄的。”
霍皇后惊怒: “苏皇后有这么禽兽吗?还敢动本宫的脸?本宫的人是死了,任由一个异国使臣欺负本宫?本宫的脸是过敏,恐有碍观瞻才戴上了面纱。”
大理寺卿张了张嘴,点头。
霍皇后看了他一眼,语重心长道:“徐大人,你应该清楚,苏皇后胁迫本宫的事是不可能的。本宫虽然不明白,这些话是你故意诈本宫的,还是太子真的如此说了。”
徐大人忙道:“微臣不敢擅自……”
霍皇后比了个手势,打断他的话:“本宫承认,本宫对于太子的某些做法不甚认同,在他四处散播了圣上圈养戏子的谣言后,本宫与圣上都曾明里暗里敲打过他:如果他不能胜任储君之位,那么多的是人想坐上这个位子。本宫没想到,就因为这么点‘善意’的提醒,他便怨恨上了本宫,怨恨上了圣上!”
大理寺卿:作案动机也有了。
当楚楠从徐大人口中听到霍皇后的证词后,便知自己被算计了,然而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他。
事情闹得纷纷扬扬,自然也传到了慈宁宫,陆太后先是到乾清宫探望了圣上,太医告诉她,鸩毒无解,圣上凶多吉少。
陆太后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世界轰然坍塌!
世间最悲哀的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先帝过世时,她都没有如此痛彻心扉过,当然,先帝是被她儿子逼死的,她多少也投了赞成票。
不论如何,她这一生,从最低等的妾侍,一步步坐上贵嫔之位,又最终打败了最强的两个劲敌:明妃与穆皇贵妃,当上北梁的太后,个中艰辛,只有儿子知道。
在她心里,儿子是她唯一的寄托,也是她全部的生命与信仰,她无法接受儿子在她前面离世。
桂嬷嬷缓步走进黑漆漆的寝殿,迎面感到一股难言的压抑,心痛地摇了摇头,禀报道:“太后,相国求见。”
陆太后头发都没梳,就那么颓然而狼狈地会见了陆相国。
陆相国知道自己的姑姑在人前有多风光亮丽,她已过六旬,却如同四十的妇人一般,端丽优雅,可圣上出事后,她如同一夕之间老了十岁。
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低沉地唤道:“姑姑。”
陆太后无力地靠在床头,瞥了他一眼,冷声道:“案子查清楚没有?凶手是不是楚楠?”
自然不是,楚楠要是有这副铁石心肠,早把楚璃干掉了,至于等到今天?
陆相国能轻易得出这样的结论,主要归功于楚璃对他的坦白,楚璃把自己的野心、苏皇后的身份、未来的打算,几乎毫不保留地暴露给了他。
楚楠对大理寺卿说的那番话,大理寺卿不信,他却是毫不怀疑。
只不过,他不可以把自己的怀疑公布与众,就连对至亲的姑姑,也必须有所保留。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他踏上了楚璃这条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与姑姑背道而驰了。
他原本想在楚楠与楚璃之间左右逢源,但楚楠出了这样的事,除非他肯出面替楚楠澄清,否则,楚楠是与皇位无缘了。
但他怎么可能出面替楚楠澄清呢?这不是等于把楚璃给卖了吗?
他想左右逢源是基于谁都不得罪的情况,如果非要得罪或舍弃一个,那个,绝不会是楚璃。
小外孙呐,外公为了你,也是煞费苦心了。
你出世后,一定要更亲近外公知道吗?
敢喜欢你爹多过外公,外公削了你!
“八九不离十,是太子殿下了。”他“痛心疾首”地叹了口气。
陆太后痛苦地闭上眼,指尖深深地□□了肉里,身子轻轻地颤抖了起来:“他为什么这么做?圣上对他不好么?丧心病狂的东西!”
她嘴上这么问,心里,却不指望任何人给她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