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有人肯护着,自己又耐得住寂寞,在教坊司做女先生也是一条出路。
最差就是沦落成“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的低等妓女了。
薛大家最后选了“公开招婿”,实在让人挺料想不到的。瓦舍管事听说薛大家要把最后一场表演放他们这边,当然欢喜得很。要知道所有来瓦舍表演的艺人,都要上交一半的收入,利益当头,谁舍得不要?何况就算不谈钱,其他好处也多得是啊!
唉,果然富贵险中求,胖管事嘬了嘬自己的牙花子,名妓公开招婿的先例多了,虽说今儿个来的客人难缠了些,但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乔一桥跟这些说着变形河南话的古代官、商、富二代权二代没啥共同语言,只专心坐在椅子上剥他的松子儿。野生的松子儿个头不大,难剥的很,却滋味儿清香甜美,比他在现代吃的强多了。只是屁股下面的圈椅也没铺个垫子,木头椅面平平板板,一点不符合人体工程学,他那饱经磨难的尾椎真是怎么放怎么疼啊!怀念现代的大沙发!
叶无倾坐在他旁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那些衙内们瞎扯淡,作为一个连千年以后的世界都见过的奇男子,加上心理素质过硬,没费什么力气,他就把一肚子草包的衙内们忽悠瘸了——啥玩意儿?人还能飞起来?装上翅膀从高楼跳下来还能毫发无伤?小盒子还能自己唱歌?怎么可能呀!
乔一桥在心里偷笑:怎么不可能?不就是热气球、滑翔翼、八音盒吗?
在暂时被忽悠瘸了的十大害眼中,叶无倾要么就是个失心疯,要么就是个再牛逼不过的高人了。
有几个脑子转得快的,还在想着:回头一定得验证一下!要是姓叶的说的是真的,那别管他是什么身份,就凭他有这样的见识,他就绝对称得上是奇货可居啊!
从小耳濡目染,家里的父祖能手掌大权,莫非是因为为朝廷尽忠尽力?
快别傻了!
只有那些读书读方了脑袋的穷书生才这么想呢~
其实,想手掌大权,简单得很!只要讨了宫中那位皇爷的欢心,则万事大吉!
到时候把这姓叶的往上一引荐……嘿嘿嘿,这功劳来的可太容易了。
再说了,就算没有什么功劳,这么些好玩的东西,自己拿着开开眼也爽得很呐~
不怪十大害没见识,主要这个时代的娱乐方式还是太贫乏。像他们这样的纨绔衙内,平日里无外乎欺男霸女、逛逛青楼,偶尔来瓦舍消遣一二,逗逗蛐蛐,再者斗鸡斗鸭斗狗、关扑几把,至于蹴鞠什么的,因为太累,一般都是遣仆从下场,他们只作壁上观。
总之专注玩乐二十年以后,无论什么玩法,对这些衙内来说都不新鲜了,人生就是一个大写的空虚寂寞冷!
乔一桥作为一个富二代,他真的太了解衙内们都是什么德行了。因为现代他身边这样的人也不少啊!家里有权有钱,不需要付出努力,只一味醉生梦死,成天就想方设法寻求刺激。不同的是现代纨绔们可玩的花样更多,又因为有法律约束着,做事不会太没有底线。
所以小倾这一招绝对百试百灵,往驴子前头吊一根胡萝卜,想让它往哪儿走就往哪儿走!
“薛大家请了——”
突然,一声拖长的唱腔响起,前面高台左侧方的通道口小碎步走出来两排身着曼妙长裙的少女来,这些少女均粉纱覆面,只露出一双顾盼神飞的大眼睛,脉脉含情地往台下一扫,角角落落的客人就都被照顾到了,丝竹声随之响起,却是这些少女有人手执琵琶,有人吹笛弄萧,有人盘膝在地,十指拨弄着琴弦,姿势错落有致,就像一幅奏乐仕女图。
原本吵闹的和菜市场有一拼的戏院里顿时鸦雀无声,客人们全都将视线投向出场口,眼神中充满着期待之色。
最先露头的是一条大红色的丝帛,轻飘飘又带着力度弹射而出,又在空中旋出一段优美的弧度。紧接着,一个身穿大红长裙的绝色女子漫不经心地舞了出来。她的面容极艳,气质却绝不流俗,反而有种截然相反的清冷淡漠,眸光不含半点温度,几乎不往台下看,而台下所有人的注意力却全都被她所吸引了。
世间美女有许多种,有的惹人怜惜,有的令人心情愉悦,而这位薛大家,却是能激起男人征服欲的类型。
乔一桥暗暗赞叹,果然古典美女还是要来古代看。娱乐圈长得好的美人多了去,但演古装剧时,总还是少了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而且说真的,跟古装剧里闹着玩儿一样的舞蹈一比,薛大家的舞好看太多了,简单几个动作,就有着道不尽的风流婉转,艳而不淫,不外如是。
说起来,这舞不知道他能不能跟着学一学啊?记得《新笑傲》的导演提过一句,说他想过在剧里给东方不败安排一段舞蹈——不是潇洒凌厉的剑舞,最好是以女人的姿态跳上一段,观众当然就是杨莲亭啦,表现一下这位雌雄莫辨的女装巨巨复杂又精彩的内心世界……
当时导演说完这个想法后,又十分犹豫地自我否定了,无他,不相信乔一桥一个男演员能胜任罢了。要是出来的效果成了九天玄雷,不光不美,还辣眼睛,那这部剧就等着被观众丢臭鸡蛋吧!
其实就算导演不自我否定,乔一桥的经纪人阿飞哥也会帮他拒绝的。阿飞哥背后吐槽导演脑洞太大灌满了浆糊,卧槽亏他想得出来哦,《新笑傲》到底是武侠片还是搞笑片?他们家小乔演技刚有点儿进步,导演就给他挖坑了!还是人吗?!
乔一桥本来也觉得这主意有些不靠谱,但先后听了导演和经纪人的说辞之后,正值自信心爆棚的中二少年就开始逆反了——啥意思?啥意思?觉得我不行?我靠不就是跳舞吗?知道我是怎么被中戏录取的不!跳舞就是我的强项啊!
他倒还没有彻底丧失神志,只在他家小倾面前表达了几分自己的不满,顺便叫嚣了几句,颇有只要我想跳,那必然能让粉丝们惊艳爆表的豪情。当然,小倾作为刚上位的男朋友,并没有耿直地打击乔一桥的自信,而是只要微笑就够了。心里则完全无法控制地再次回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小乔时,他在手机视频中,披着长发穿着小红裙跳的那曲……舞。
你高兴就好。
不过还是关上门自己高兴吧,就别拍下来给全世界看了,你的粉丝们够不容易了,对她们好一点吧……
乔一桥本来都忘了这一茬。
现在见到薛大家这一曲惊艳的古典舞蹈——她还刚好穿的是大红裙有没有!简直量身定制啊!莫非这就是天意——乔一桥的心思就又活了,甚至还手痒地想从包包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把这一场景给拍下来。
当然,他脑子毕竟没被僵尸吃掉,知道现在大庭广众,手机要是被人发现,那乐子可就大了,只好艰难忍住。
叶无倾的心思并没有放在台上,而是留了一多半在小乔这里。见他这一幅兴致盎然、两只眼睛精光四射的狗德行,心念微微一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由牙疼胸口也疼……这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
台上的舞蹈差不多持续了十分钟,看的下面的观众如痴如醉,几乎全都露出了一脸猪哥相,就差流一行哈喇子下来了,不堪入目的很。
薛大家大概看惯了这样的形状,跳完这一舞后,神情依然淡淡的,颇有几分现代正流行的“厌世脸”神韵,微微福了福身,道:“今天是薛兰辞馆的好日子,在此拜谢诸位郎君亲临。”
“薛大家客气了!”
“我等当然要来捧场!”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啊哈哈哈!”
薛大家就那么静静地听着台下的鼓噪,纤细的身影颇有些凄清,直等声音渐渐低下去,才再度开口说道:“自薛兰挂牌以来,细算已有十载春秋。今日既已萌生退意,只盼能觅得良人,诸位郎君若对薛兰有意,可自取纸笔,不拘是诗词还是散句,薛兰看过之后,若有贴合心意者,自会遣人告知。”
说完之后,也不管台下众人是什么感想,就盘膝坐在身后一个垫子上,开始叮叮咚咚地弹起琴来。
乔一桥凑到小倾耳边小声说道:“你们这里的花魁们都这么有个性?”
要从良了,就拉一群人来,跳支舞,放话让所有人写诗词表白,谁表白的好就跟谁,不看你有多少钱当了多大的官……
土包子可是大开了一回眼界。
叶无倾也小声在他耳边说:“这里大多数人都不会诗词,还是得找枪手。而且不是说诗词写得好就不用出钱了,只是蒙上一层高雅的外衣罢了。像这样的花魁,一般人就算带走了,也护不住。”
这里边的道理,这些青楼花魁比谁都清楚。不过是你情我愿的一场游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