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霞光在天边隐去最后一抹,夜色四合,傍晚时分的闷热气息在晚风吹拂下迅速退散。绿茵球场边上,巨大的白炽灯塔将整个场地照得亮堂堂的,一个孤独的身影带球、射门,来来回回乐此不疲地跑着,像上了发条一样精力旺盛。
逆着炫目的白光看去,他缠着头套的侧脸显得异常好看,矫健的身形充满力量,确实如一名在绿茵场上冲杀的大将,除了……他那仍然吊着绷带的胳膊自带一种违和感。
和白天不同的是,邓麒脸上的疤痕已经消失不见,面容也恢复了往常自如的神色。他的目光专注,一记大脚将球挂进球门死角,迎着晚风张开双臂,似是在感受场边汹涌澎湃的万千呐喊声。球场的阴影里,宇伯背着双手慢慢踱过,又走到邓麒的身后,故意重重咳嗽了一声。
“好脚法。”宇伯简短评价道,邓麒没有搭理他,小跑着去捡球了。
宇伯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邓麒娴熟地带球回来,把球摆好后突然说了一句:“这个位置,我已经踢了不下一千脚了,差不多掌握了一击必杀的角度和力度。”
宇伯点点头:“这就是你一直以来的做事风格。”
邓麒不置可否,站好位置后,起步冲刺,又是一记世界波。皮球在二人的注目中稳稳当当擦着球门的右上角进去,然后邓麒转头看着宇伯:
“但是我现在在自己家里走路都会摔倒。”
宇伯脸上似是带着笑意,故作深沉地说:“噢,可能是因为你还不了解戚小姐?”
邓麒扶额,看着这个罪魁祸首竟然还好意思说如此厚颜无耻的话,幽幽地问:“我好像和您老人家说过的吧,不要让任何人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乱动家里的东西。你既然作为管家,为何这点自觉性都没有?我短短出个差,回来家里就翻天覆地,这是你的失职。”
宇伯微微欠身致意,说出的话却听不出一点歉意:“噢,这个事情确实是老夫大意了,毕竟上了年纪的嘛。可是老夫也想不到,你竟然能摔成这副模样……哦呵呵,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邓麒懒得和这老家伙继续说下去。认识很多年的人就是有这么个不好的地方,当你想和他认真说两句话的时候,他却能自如地岔到一边去……当然这个举动说成是为老不尊也不为过。
宇伯见邓麒默默地捡球又默默地摆好球,一副不打算搭理他的样子,赶紧凑上去关切一句:“看你这个样子,伤筋动骨一百天呐,半个月后的球赛,能行吗?”
邓麒眼睛里闪出锐利的光,微微一笑说:“当然,我恢复很快的,那场球,我是无论如何都会踢赢。”
宇伯点点头,邓麒又补充了一句:“明天开始戚晓就要工作了,你这个管家最好贴心一些多给点提醒,她如果违反纪律被工厂管理层开除,我可不会保她。”
宇伯呵呵笑着说:“我是不会让事情发展到需要邓总您亲自出手的地步的。”
邓麒皱了皱眉没有接话,看准球门又是一脚。
戚晓自从睡了别墅以后就再也没有失眠过,不仅如此,那些噩梦也没有再出现过。
今天是戚晓入职的第一天,前些天她收到了由厂长秘书亲自送来的一份工作介绍,对方的态度异常友好,无微不至的像是在照顾一个宝宝。她叹口气,看来自己的身份还是不可避免的暴露到了某些层面,这应该是盛峻想方设法帮她大开绿灯的结果……
听说在邓麒逼着自己签完那张“卖身契”后,当天晚些时候,盛峻气势汹汹地冲到二十层,从没有关紧的门里,外面的值班秘书听到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质问邓麒为什么如此对待前集团董事的女儿,让艾伯顿的高材生做这种工作难道不是杀鸡用牛刀吗?
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就没人知道了,毕竟围观的员工并不能打听到厚重木门背后两个人的交锋状况。
不过戚晓知道,盛峻应该是取得一些成果的,毕竟她后来被调配到了盛峻主管的生产制造部门,在其下面的一家印染厂工作。作为总裁的盛峻高枕在云端,梦天鹅工作室就是他一手创办起来的,下层建筑同样不可缺少,洪升名下的生产厂家有很多,戚晓自此沦为一名普通的印染工人。
整体来看,自从搬家以后整个人的运气也好了起来,除了……她今天就得下车间。
如果你把今天的状况放在戚晓还在上学的时候讲给她听,她肯定会不由分说先给你个暴击,然后揪住你的耳朵问:“你看清楚了吗?这是艾伯顿财经学院,这里面出去的任何一个学生都是顶尖人才,你居然告诉我让我下车间,还要干苦力?你知道你是在做一件最最浪费的事情吗?”
好吧,戚晓想到这一层后,顿时觉得阳光也不灿烂了,因为睡好而愉悦的心情也荡然无存。她一边刷牙一边对着镜子说:“都怪邓麒,那个万年冰封面瘫男,为什么全中国这么多人,他偏偏针对我一个?他不会是由爱生恨……啊,不会吧?难道他喜欢上我了?”
戚晓猛的愣住,手中的牙刷应声掉进水池里。她对着镜子瞪大眼睛,用两只手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脸,大声自言自语道:“戚晓,你一定是疯了,竟然有这种丧心病狂的想法……不行,这个邓麒简直是太魔性了,我一定要从今天开始忘记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