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晓仰望着苍白的天花板,又转移视线扫视整个屋子,映入眼帘的一切都是白色的,单调的色泽看上去和待在病床上的生活一样枯燥乏味。
近些天来她终于可以独自坐起来一段时间,进行一些诸如读书看报这样的事情了。
这在几天前还只是奢望,她睁眼只能对着天花板发呆,换个姿势躺着都需要别人帮忙,时不时还会引起一阵钻心的疼痛。无法自理的感觉令她完全体会不到生活的乐趣,只剩下处处尴尬和解决无能的苦恼。
于是,每天她最盼望的时间段反而成了盛悦出现的那几个小时。不知这个小姑娘是良心发现还是怎么回事,每天有事没事倒是会在医院出现一趟。虽然她嘴上总是说着“真不想来”、“你果然是躺着最好了,终于不用再祸害别人”这样不客气的话,但戚晓听着却只想笑。可能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吧,这让她觉得每天就算只能看看阳光都是高兴的事情,自然也更加欢迎盛悦坐在床边像个老太婆一样碎碎念。
盛峻倒是每天也会来,床边花瓶里的花每日一换就是证明,用他的话说:人只是这么躺着,很快就会觉得无聊乏味,觉得无聊的话就多想想以前的事情,烦闷了看看我送的花,如果能顺带想念我一下就更好了。
戚晓笑着点点头,她突然觉得盛峻变得帅了许多,这是多少年来她第一次这么觉得。尽管以前也觉得他帅,无非是一种对自己哥哥的自信和炫耀罢了,现在她好像有点能站在审美的角度审视盛峻了。
这样看来,难道是自己对他的心境在产生了一些奇怪的变化吗?
不会吧,她赶紧阻断了这个想法,觉得自己一定是太过无聊太想要依靠才会这样胡思乱想。其实从最早时候听到盛悦说他对她有特殊情感的时候,她就感觉到深深的压力,这不是觉得谈恋爱困难或者怎么样,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排斥感。盛峻在她的心目中永远都是那个无所不能、强势霸道的哥哥,如果角色可以轻易移位的话,就会变成另一个人了。
所以她绝对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
等完全康复了,她恐怕得和盛峻严肃地谈一谈这件事了,毕竟是那么优秀的男人,追谁不都是很轻松的嘛……现在进行这种谈话有点困难,她认为必须得全程坐着以保持自己的威仪,但坐的时间长了腰有时候会累,偶尔还会疼一下,这仿佛就是在告诫她:赶紧躺下休息吧,男朋友都没有的人何必活得这么辛苦……
这样讲听起来又有点怪怪的。
这么说起来,好像最近的生活中有个人缺席了,难道是工作忙碌到没空来看我一眼吗?她想到这里心里就是一阵不爽:真是过分,我好歹还算是你的贴身秘书呢,于情于理都该来探视的吧!要不是我现在手里毫无底牌,肯定得狠狠报复你一顿,看起来那件事情——
让邓麒对她表白,还是得全力进行才是啊!
正这么想着,病房的门“吱”一声被推开了,她看一眼就别过脸去,是宇伯。她现在最不想见的就是这个人,似乎正因为他的出现才彻底解放了邓麒,让他心安理得地坐在公司里指点江山,而不必关心她的死活。
“戚小姐,老夫又来了,你今天感觉怎么样啊?”宇伯笑吟吟地问,还顺手拍了拍挂在腰间的小听筒,一阵刺耳的杂音立刻随着电流扰动产生,传到远在洪升集团总部的听筒那边……
邓麒正在手打一份实验报告,被这么一打岔皱着眉头取下蓝牙耳机,把音量调低才又重新戴上。
这个老头又在故意胡搞了,让你去你就老老实实去,哪来的这么多意见!
只听戚晓淡然的声音传来:“好啊,好,回去这么转告邓总裁好了,我还死不了,就不劳他亲自来看我了。”
宇伯听到这话就是一愣,这是哪儿跟哪儿啊,戚晓怎么毫无征兆地冒出来这么一句话!戚晓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把正在想的话无意中说了出来,赶紧手忙脚乱地打圆场说:
“啊哈哈,是宇伯啊,几天没见又精神了哈,今天又做了什么好吃的啊,我最喜欢宇伯做的饭菜了……”
宇伯脸上含着笑,心里也是乐开了花。他暗戳戳地想:听到了吧,人家是想让你来,每天嚷嚷着让我代替你是不成立的,识相的话还是收拾收拾赶紧过来吧!
听筒那头,邓麒也愣住了,这小姑娘阴阳怪气地说这些话干嘛,过后又要被宇伯揪着耳朵说个没完没了。可问题是,去归去,我能和你说什么话呢?到时候大眼瞪小眼岂不是更尴尬?不行,不去,这个决心一定要守住……
想到这里,邓麒低头继续工作,但敲在键盘上的手却不如刚才利索了。完蛋,状态全无,他站起身来,站在落地窗前看向外面,夕阳已经把天边染成了赤红的色彩,初时的火烧云被风吹散,变成万千碎裂的彩锻点缀在空中。他想想,今天天气这么好,要不还是去一趟吧……
于是,心口不一的邓麒换了件略显轻松的衣服出了门。他驱车赶到医院门口时,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么多年来似乎都没有探访人的经历,看别人都是要带礼物去的,那……送给受伤的人什么东西合适呢?
邓麒停好车后,大踏步走到医院外面,在路两旁一水的礼品店前犯了愁。他向来自诩没有选择恐惧症,因为以前面对的选择都是非对即错,而且他总能找到正确的选项,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