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那位军官说了战友的名字:“他叫孙斌,大夫,您知道他住在哪儿吗?”
余秋下意识停下了脚步,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妈呀,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喝农药自杀的兵哥哥的战友找上门了。
人家会不会找医院算账?武松杀了潘金莲,也没放过王婆啊。
啊呸!他们哪知道孙斌的绿帽子到底是怎样戴上的啊。
解放军干部迟迟没有得到回应,疑惑地追问:“大夫,我战友不住你们医院吗?”
“住,当然住,解放军同志嘛,我记得。”周大夫强行撑住,“我……”
“孙斌啊,那个龟孙子。”
大厅门口传来压抑不住兴奋的激动声音,红未兵一张脸红得跟刚打过鸡血似的。
他刚才追了一圈抱鸡群众,却苦于黑暗保护色太过于强大,不仅连根鸡毛都没捞到,还一不留神摔了个嘴啃泥,磕破了手上的两块油皮,疼得他嘶嘶抽气,上医院讨消毒棉球来了。
这会儿听人民解放军打听孙斌,红未兵顿时连手掌心都忘了疼,只满面红光:“这个软蛋脓包龟儿子我知道,他老婆……”
一股凉意直冲余秋的脑门,她下意识地打断了满脸猥琐得意的红未兵,厉声呵斥:“来人啊,把这家伙压下去,他是林飚反格命集团的余孽,跟姓顾的一伙的。刚才就是他在拼命怂恿什么鸡血疗法,还胁迫威胁恐吓不愿意给格命群众打鸡血的医生护士。”
被红未兵追的团团转的格命群众们立刻回过神来。
对呀,现在他们还怕是红未兵做什么。刚才就是这人狐假虎威的,一个劲儿喊什么鸡血疗法好,居心叵测,其心可诛。
赤脚大夫们先反应过来,侯向群跟李伟明连病人都顾不上,一左一右跑上去就压住人。旁边的格命群众们也一拥而上。
法不责众,他们趁机抬手抬脚,好好教训了一顿这平日里头趾高气扬,恨不得骑在他人头上屙屎屙尿的红未兵。
立刻有人站出来作证,指控红未兵当初跳中自舞的时候,前面都敷衍,唯独那句林副主席永远健康,喊得比谁都响亮。
哎呀呀,永远健康跟万寿无疆有什么区别?
可见从一开始,他就包藏祸心,到今天为止,仍旧执迷不悟,还一心一意的为林贼作乱。
哎呀呀,果然是反格命集团余孽,从开始到现在就执迷不悔。
格命小将时运不济,虎落平阳被犬欺,他嘴里头嚷嚷着还想在说什么,叫侯向群眼明手快,直接一大块抹布塞进了嘴巴,又让人拿来了麻绳,捆成了一只嗷嗷叫的猪仔扛走了。
格命群众一天经历了如此惊心动魄跌宕起伏的格命事件,感觉比连看三场电影还刺激,纷纷捂住心脏抱着小公鸡退场。
何东胜朝解放军干部点点头,面带微笑:“孙斌同志,我知道。他住我弟弟隔壁病房。听说她爱人积劳成疾住院开刀,他照顾爱人过于劳累,一不小心将瓶子里头的农药当成开水喝了。幸亏我们人民医院大夫水平高,立刻就解决了问题。”
他做了个邀请的姿势,“走吧,我刚好要去看我弟弟,咱们顺路。”
余秋悬着的心终于稍稍落下,阿弥陀佛,这对夫妻赶紧出院吧,实在伺候不起。
旁边的帽子男见穿绿军装的人走了,胆子也大了一些,居然还敢再追问:“大夫,真不能给我打鸡血吗。”
余秋要晕过去,这人怎么就脑袋转不过弯儿来呢?这会儿还提什么打鸡血,是不是嫌弃自己命太长,生怕不被抓去当反格命典型?
“不打鸡血,你现在需要的不是鸡血。”她让男人举起双手,示意他自己看指甲上的白色横纹,“这叫米氏线,常见于重金属中毒以及地中海贫血。”
病人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中……中毒,大夫,您可别吓唬我。”
完蛋了,难怪他最近肚子老是不舒服,本来还以为天热喝凉水闹的。
旁边的赤脚医生们也惊慌失措。李伟民眼睛瞪得老大:“该不会是敌特分子搞破坏吧?”
天呐,那可是大规模投毒事件。
余秋心道,得了吧,孩子们,不要被害妄想症。还敌特分子呢,你们内部自相残杀害死的人命绝对甩敌特分子20条街不止。
也不看看五斗到底死了多少人,机木仓不够看,大火包勉强凑合,西安连坦克都开上街,重庆人民干脆搞起了“巴巴海战”。
死的人估计填江都嫌堵了吧。
陈敏却脑洞大开,抓着余秋的胳膊,小心翼翼跟同伴咬耳朵:“会不会是谋杀啊?”
妈呀,投毒,武大郎不就是潘金莲跟西门庆下了砒.霜没的命吗?
难不成又跟那位喝敌敌畏的一样,天呐,投毒哎。
余秋愈发头大,伸手指着患者的头发跟手指甲道:“脱发,四肢麻木,有消化道症状,以及米氏线,目前初步判断可能是铊中毒。金属铊一般用于杀虫剂,灭鼠药以及鞭炮生产,相关从业者容易造成慢性中毒。”
病人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朝着余秋磕起头来:“大夫,求求你,千万不要揭发举报我。我也是穷的没办法呀,我上有老下有小,我爱人身体也不好,这么一大家子人,我总要想办法养活呀。”
侯向群恍然大悟,原来这家伙是个卖老鼠药的。估计他经常拌老鼠药,个人又不注意卫生,没有及时洗手就吃饭喝水,时间久了当然得中毒。
“行了行了,我们看病的又不是破案的。”侯向群安慰了他一句,“老鼠也是四害,灭四害应当的,就是不要搞出人命案来就好。”
那人连连点头,总算从地上爬了起来,只可怜巴巴地看着余秋:“大夫,你说我这毒还有救吗?”
余秋略略皱眉:“你还要做相关化验来明确诊断。”
事实上,临床诊断铊中毒并没有那么容易,因为不常见,一般人日常生活中也难以接触到亲属铊。
当初余秋工作的省人医都没有检测铊的设备,疑似患者的尿液血液都要送到公共卫生学院去检测。
如果不是如此典型的米氏线以及脱发的临床表现,以及当年大名鼎鼎的青华案,余秋还想不到这一茬。
她站起身,跟患者打了声招呼:“你等等,我去问问看,到底有没有普鲁士蓝。要是县医院没有的话,你恐怕得去市里头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总不能给病人变出药来。
侯向群瞪大了眼睛:“啥?”
余秋径直出了诊疗室:“治疗铊中毒的首选药物之一,铊可置换普鲁士蓝上的钾,然后形成不溶性物质随粪便排出。”
县医院没有检测铊中毒的试剂。就连见多识广的周大夫也没碰到过铊中毒的患者,更别说普鲁士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