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拍了通马屁之后,跟着何东胜一块儿巡街。所谓巡街就是来来回回地走。别小看这一招。瞧着好像没有任何技术含量,可起码90%的犯罪萌芽就在巡街中被扼杀了。想动手的人害怕被抓到,就会暂时歇手,反正不会往枪口上撞。
正好,余秋也想趁着巡街的机会在摊子间逛一逛。
陈敏不明所以,见余秋动身,便也要跟上去:“我跟你一起吧,听说街上挺热闹。”
王大夫赶紧伸手拦住这姑娘,煞有介事地问:“我正想跟你讨论一下呢,这个手术横切口要怎么开?”
他偷偷跟余秋使眼色的,示意人赶紧走。反正他会坚决拦住这两个人的,绝对不会让他俩上前凑热闹。
李伟民倒是不想跟余秋待在一块儿,生怕没走两步路,他就会被提问。
他只觉得王大夫这家伙实在太煞风景了。难得跟女同志出来逛街,居然讨论什么手术切口!最可怕的是,女同志还一本正经地回答他,实在是不可思议。
余秋朝王大夫做了个手势,表示自己对他的反应非常满意。
很不错,当大夫的人就得有眼力劲啊,不然被人揍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跟着何东胜行走在街面上。
现在有些摊子已经收掉了,不是摊主嫌弃时间晚,而是他们的东西早已经顺利销售完毕,留下来也只能变成主顾,从兜里头往外掏钱。
不少人懊恼自己准备不充分,白白错失了赚钱良机。
也有人在安慰他们,难得赶一回庙会,怎么着也得自己好好松快松快。
余秋感慨不已:“我没想到大家购买的热情这么高。”
看看,前头卖小牛犊子的这个点儿还成交了笔生意。
余秋只觉得奇怪:“他怎么有这么多小牛啊?我记得牛一年只能生一头来着。”
就是一般的生产队,集体养的牛数目也是有限的。难不成母牛都同时怀孕,然后下了崽儿?
私人就更不用说了,现在家家户户养猪不稀罕,能有头牛,那绝对是殷实人家。
何东胜笑着摇头:“哪里是他自己养的牛,他从山里头收回来的。”
世人总觉得农民蠢笨,缺乏变通精神,也没有赚钱的意识。
事实上,只要给他们条件发挥,没有铁饭碗做保证的他们还是很会做买卖的。因为穷则思变,因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什么都没有,所以心理压力更小。
就比方说前头这个卖牛的农民。他自家没什么东西可以拿出来销售,于是提前好几天他就进山收货。
他把那些因为交通不便利所以没办法特地拉下山来卖的鸡蛋、母鸡还有小牛,以及各种山货都拎了出来,足足挑了好几大箩筐,走了好久的山路。
他把这些带回红星公社,赚的虽然是辛苦钱,量也不多,一进一出,差价不过是十几二十块,可这也赶得上整个把月的工分了,所以他宁可吃这个苦。
余秋惊讶不已:“他好大的胆子,怎么不怕被抓到了,当成资本主义尾巴直接没收掉。”
何东胜笑容满面:“怎么就不收呢,收的。”
还没下山,他就叫人拦住了,要收了他的大公鸡。
足足20只大公鸡呢,不是投机倒把,是在干什么?
“结果你猜他怎么说?”
余秋好奇不已:“他说什么呀?”
何东胜憋着笑:“他说是咱们红星公社的神医小秋大夫说的,要20只大公鸡血做药引子,而且必须得是现杀的鸡冠血。所以他只能买大公鸡,不然他的病就没得治。”
余秋听到鸡冠血这三个字时,差点儿直接喷了。
她哭笑不得:“这人撒谎还真是一套一套的,把我都给带进去了。”
还鸡冠血呢,亏得他没说自己要给他打鸡血。否则她的一世英名岂不是尽毁于此?
何东胜笑的直摇头,嘴巴示意前面的茶水铺子:“你要不要坐下来歇歇?喝点水润润嗓子。”
余秋的确站得腿酸,跟着点头往茶水铺子走。何东胜直接要了壶茶,然后又抓了两把瓜子,两人一边剥瓜子吃,一边说话。
夜色仿佛一壶浓茶,时间越久,茶色越深,月亮已经爬到了正空。
何东胜剥了瓜子儿,然后聚集在掌心,伸到余秋面前,示意她吃。
他们所在的位置,刚好在凉棚外头的角落里,灯火阑珊。
夜色是犯罪的最好掩护色,小秋大夫很是狗胆包天。她居然直接低下头,压根就不用手,而是拿嘴巴扫荡小男友手掌心的瓜子仁,然后还抬起头,只两只眼睛朝着他笑:“真好吃。”
何东胜差点儿从板凳上跳起来。她的舌尖触碰到他的掌心时,他浑身都燃烧起熊熊火焰。
那烈焰撩人,烧的他就如天上的烟火,当空炸裂,显出极乐之地的五彩斑斓。人瞬间都轻飘飘的了。
余秋像是没有注意到自己对人家做了什么,还指着烟火一本正经:“今儿可是大手笔啊,居然都放烟火了。”
瞧瞧那当空一朵一朵炸开的,可不是流光溢彩。哎哟,这一把头花了不少钞票吧。
何东胜哪里看得见什么烟火,他的眼睛只盯着她那张小嘴一张一合,粉红色的舌尖,就在红唇白齿尖,若隐若现。
他的掌心还残存着那小蛇一般的舌尖留下的温度。明明被夜风吹得有点儿凉,却让他整个人都烧得口干舌燥,连凉茶都压不下马团熊熊的火焰。
何东胜伸出手,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只掌心对着自己。他咬牙切齿,也低下头去,在她的掌心啄了一下。
余秋的手上连着胳膊,再带契着半边身体都酥麻了,面上却还强撑着漫不经心地笑:“你做什么?我手里头又没瓜子,你想吃什么呀?”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