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节(1 / 2)

底下的农民齐齐喝彩:“好嘞!小胡会计是个好样儿的。”

可怜胡杨叫,几个师弟压着愣是挣扎不开,一张脸照得通红,额头上都冒出了汗珠,开什么玩笑啊,他怎么能当大队书记?这可是管着全队人吃喝拉撒的人物。

留在杨树湾学习的知青们却给胡杨鼓劲:“小胡你上啊,我们看你就不错。”

旁边人跟着凑热闹,一个个喊得震天响。

没错啊,要说有文化,小胡会计也不差,假如不是后头出了那狗屁打造的事情,小会计现在就是妥妥的省城大学的大学生。

要说脑袋瓜子灵活,小胡会计那脑袋真是没话讲,尤其是在造农具这一块,陆师傅他们都说他有天赋,眼睛珠子一转就是一个主意。

这要再讲起对政策的理解,瞧瞧他们各个合作社墙上刷的标语。哎哟,全是小胡会计,从主席他老人家的指示里头翻出来的。

同样一句话,小胡会计拿主席的指示一解释,意思立刻不一样。

调查组进村的事情让大家伙儿明白了一个道理,他们是被婆婆管的媳妇呢,小日子过成怎么样?既要看自己怎么做,也得看怎么跟婆婆沟通好,婆婆没坏心,可是不一定能够理解,小媳妇有小媳妇的过法呀。

就冲着这一点,小胡会计也是没人能取代的人才。

大家伙儿藏在心里头没说出口的事,小胡会计的爹可是将军,这说明什么呀?朝中有人好做官。他们家晓得上面的政策要怎么弄。

胡杨还没组织好语言拒绝这个选举提名,底下的人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举手表决。

行啦,就小胡会计吧。他们选下放知青当大队书记,更加说明大家齐心协力,把劲儿往一块儿使,都是要正正经经搞好农村建设呢。

旁人不代表他们这些城里头下来的娃娃,他们欢迎,个个都是宝贝疙瘩蛋,孵出来就是一窝金母鸡。

胡杨可怜巴巴,真是在台上就要哭了:“我不行啊,我不会当。”

他虽然从下放开始就是大队会计。可摸着良心说,这份工作只占了他1/3不到的时间,他几乎将所有的热情都投放到农具生产发明上去了。

旁边人却安慰他:“没事,我们杨树湾的事情都是大队支部商量着决定的。你慌个啥呀,不会的话,就跟叔叔伯伯大爹们多请教。”

胡杨还是不肯,他一个劲儿朝余秋根何东胜的方向拱手作揖,求着两人赶紧开口解救自己。

田雨也在旁边抓余秋的胳膊,急得不行。这怎么行吗?他们下乡是要为贫下中农服务的,他们下乡才一年多的功夫,哪里能当干部?

余秋却是笑,假装自己病得头昏眼花,什么都看不到也听不到。

说到底,杨树湾人选胡杨当领导,除了的确喜欢这孩子以外,有很大一部分是看在他的身份背景上。

这可是将军家的孩子,以后人家想再找他们杨树湾的麻烦,就得好好掂量掂量,看看是不是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

农民有农民的政治智慧,千百年来口口相传的文化教会了他们,扯虎皮做大旗是最有效果的。他们是最底层的民众,谁都能在他们头上踩一脚。背后没人,活得太艰难。

为什么封建社会会有人自愿带田投入大地主大官僚名下,心甘情愿地当奴才?因为比起危机重重的独自生活,背后有人才更安全,而且还能享受不少红利。

余秋的身后响起了重重的叹息声,吓得她赶紧扭过头。

只见廖主任一副被抛弃了的小媳妇模样,满脸悲戚地看着怀里头抱着的小女儿,好生凄凉:“乖乖哟,你爹爹我无能,以后怕是叫你吃不上干饭喽。”

他那满怀悲伤的模样,非常适合配上一首背景音乐:“小白菜,地里黄,两三岁,没了娘。”

他家姑娘还太小,理解不了人世间的沧桑。对于老爹企图凑上了的大脸,拼命地挣扎小胳膊小腿表示抗议。

余秋赶紧伸手要接小丫头,生怕叫当爹的瞎祸害。她身体虚得厉害,抱不动小姑娘,还是何东胜伸手接了过去。

旁边人留意到廖主任的出现,集体缄默了。

说起来他们的幸福是建立在廖主任的痛苦上的。可怜前任革委会领导都不晓得犯了什么错误,莫名其妙就丢了乌纱帽。

他们杨树湾能够发展成今天的模样,廖主任功不可没呢,多少东西都是大队书记从廖主任手里头抠出来的。

大队书记人还在台上,直接扯着嗓子喊:“行了吧,廖主任,你到现在工资不少一分。我到现在还是从大队里头拿工分。谁说你不是干部了,你就是踏踏实实的干部。”

余秋听得一惊,大队书记不是已经成了革委会的一把手了吗?怎么还要从大队拿钱啊?

何东胜在旁边给他解释:“革委会是从工农兵当中挑选出来的,身份不变。就是当了革委会主任,大爹还是农民。”

说着,他又笑,“我也一样,从6队拿工分。”

余秋听得目瞪口呆,感觉这事情可真够玄幻的。她头一个想到的就是关心一件事:“那农民没粮票啊,你跟大爹以后在县里头吃饭怎么办?”

没想到旁边的余教授却认为这根本不是事情:“当然是自己带口粮过去了,到时候请食堂的人帮忙烧。”

余秋真要晕倒了,立刻又追问:“那下乡呢?下乡吃饭的时候可是得给粮票的。”

廖主任再不要脸,每回来他们杨树湾蹭饭吃,那也是给足了粮票,姿态摆得十足。总不能到时候何东胜跟大队书记下乡还没饭吃,非得饿着肚子回去自己烧吧。

廖主任真是要被气死了,他觉得自己不应该站在赤脚医生旁边。

这个没良心的家伙,自己都已经这么倒霉了,她却连句关心的话都没有,就只知道盯着旁人吃饭的事情不放。

亏他当初那么殚精竭虑费尽心思想方设法把她给解救出来。

虽然最后实际上是人家解救了他。可是他这一颗真心一片真情不应该被忽视。

余秋两手一摊:“”大爹吃饭的问题我们能解决。你叫人摘了帽子的事情,我们没办法啊。”

说着她还逗弄两只眼睛珠子转来转去的小姑娘,“你说是不是呀?我们的三妞妞。”

廖主任气不顺,气鼓鼓地往板凳上一坐,不吭声了。

禾真婶婶多麻利的人,立刻进厨房拿鸡汤下了碗面条,又打了两个荷包蛋直接端到廖主任跟前:“吃饭吃饭,你也真是的,廖主任。怎么还躲着饭点过来呀?再什么时候你都是我们杨树湾人认的廖主任,我们杨树湾永远短不了你的饭碗。这当官做成什么样子,我们这些老百姓最有发言权。”

祠堂里头的社员们纷纷附和,没错,廖主任是他们的大恩人呢。做人可不能忘本,人生难免沟沟坎坎,就是廖主任叫绊了一脚,可还是他们的廖主任。

廖主任无比凄凉:“别再说这话啦,我也是老百姓。”

以后他还不晓得这日子要怎么过下去呢。理论角度上说,他是从厂子里头出来的。可现在厂子根本就不会接收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