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念耘向来怯弱,生母又已离世,根本没有人为她求饶,她只能咬着牙硬扛着。
好在打到第十几下的时候,陆家大少爷陆年辰神色肃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掀起袍子,冲着老夫人跪道,“祖母,是孙儿没有照顾好小姑姑,特来向祖母请罪,求祖母重罚孙儿。”
“辰儿——”老夫人抬了抬眼皮,朝跪在暖阁中间的嫡长孙看去,这是承国公府未来的希望,是她寄予厚望的孙子,更是她除了嘉怡外最疼爱的晚辈,她目光复杂的看着他,明明一肚子的火气,但是却说不出惩罚的话来。
陆年辰将老夫人的心思看得分明,他稍顿片刻,又从袖中取出一张纸片,交给康嬷嬷,道,“还有一件事,孙儿要禀报祖母,这张纸片是孙儿下山前特意去小姑姑的禅房取来的。”
“拿来我看看。”老夫人一听陆年辰手中有证据,立刻坐直了身子,示意康嬷嬷将纸片拿给她。
康嬷嬷会意,三步并两步地走近老夫人,将手中的纸片呈给她。
老夫人一眼就看出纸片上的笔迹并不是萧询的字迹,反倒像是一些笔力不健的人勉力模仿而成。
她收起纸片,朝跪在地上的陆念耘看去,冷声吩咐康嬷嬷,“派人去西院,将二小姐和三小姐近日的脸练笔全搜捡出来,送到南秋院。”
“是,老夫人!”康嬷嬷低声答应。
萧氏动了动嘴唇,想要反驳,还没开口,就被老夫人冰冷的眼神堵住了口,“若是对比不出什么,我给你女儿道歉可还行?”
萧氏现在虽然不怕老夫人,但是也不敢将老夫人的嘴的太狠,她抿了抿唇,退了一步,未再言语。
半个时辰后,南秋院的下人将陆念耘和陆念诗这些日子以来的练笔全部搜捡了过来,老夫人面面对着满桌的书卷字画,一页一页地看着,瞧的十分仔细。
看到三分之二的时候,她突然发现陆念诗的那一堆练笔里有一张空白的信封,看到那只信封,她的心倏然一动,径直将信封捏在手中,打了开来。
信封正是陆念耘前几日晚上给陆念诗的那封。
老夫人看完,瞬间变了脸色,她咯嘣咯嘣的咬着牙齿,猛地抬头,朝萧氏看去,“萧凤,你养的好女儿,你养的好女儿啊!心思竟然这般深沉毒辣,连自己的亲姑姑都下得了手去坑害。”
萧氏不知道老夫人看到了什么,一脸懵逼,心慌道,“媳妇不明白母亲的意思!”
“那你就好好的看看!”老夫人将手中的信纸狠狠的朝萧氏丢去。
萧氏弯腰从地上捡起信纸,看完后,也是变了脸色,她嗫嚅着嘴唇,疯狂的想替陆念诗辩驳,但老夫人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直接吩咐身边的武嬷嬷,“去!将那个忤逆不孝的孽障给我捆过来!”
“是,老夫人!”武嬷嬷带着一身的煞气,领命离开。
没多久,就强行将衣衫不整的陆念诗给强押了过来,陆念诗一进暖阁就感受到了比刚回来时还要低沉的气压,她求助地向萧氏看去,萧氏捏着信纸,急切的走向她,道,“诗儿,你快告诉你祖母,这……这东西不是你写的,你快解释清楚!”
陆念诗顺着萧氏的目光朝她手中的信纸看去,倏地,瞪圆了眼睛,“这、这怎么是我的字迹?”不应该是陆念耘那死丫头的吗?
这般想着,她又猛地转头,朝陆念耘瞪去,“是你,你陷害我!”
“我、我没有……”陆念耘仿佛受惊的小白兔,嘴角带着血迹,凄楚可怜的往后退了两步,“我没有陷害二姐姐。”
说到这里,她微微顿了顿,又垂着眼眸道,“若今日二姐姐暗示我的是别的事情,我也就从了二姐姐,替你承担下来,可、可今日之事事关小姑姑的清白和身家性命,就算你将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是不能替你担了的。”
“你!好你个陆念耘!”陆念诗习惯了将陆念耘踩在脚下,眼下见她还敢在老夫人面前给她上眼药,挣扎着就要朝她扑去,陆念耘瞧着她这副模样,心里更害怕了,她瑟缩着朝老夫人身边爬去,眼中带着恐惧和哀求,“祖母救我,二姐姐她要杀我,我怕!”
老夫人将陆念耘眼中的恐惧看得清楚,她用力的一拍桌子,朝张牙舞爪的陆念诗瞪去,“证据都已经摆在这里,你还想嫁祸给你三妹妹,我看你真是被你娘惯坏了!竟胆大妄为至此,今日我要是不好好的治治你,来日还不知要怎么败坏我们承国公府的名声。”
“来人,将这孽障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不可,母亲!”老夫人话音还未落,就被萧氏给截断了,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泪眼朦胧的看着老夫人道,“诗儿都说这件事不是她做的了,说不定真的别有隐情,母亲,诗儿她是您的亲孙女儿,就为了这么一个莫须有的证据,您真的舍得将她打成残废吗?五十大板,那是要死人的!”
老夫人听萧氏痛哭流涕的说着,只是冷漠和怨恨,“陆念诗是我的孙女,可嘉怡是我的亲闺女,将心比心,若是今日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是陆念诗,你还会说这样的话吗?你会眼看着证据已经确凿,却不为自己的骨肉报仇吗?”
“我……”萧氏语塞。
老夫人瞪圆了眼睛,朝武嬷嬷看去,“即刻行刑!”
“是,老夫人!”武嬷嬷答应了一声,也不管陆念诗愿不愿意,拖着她就朝外走去。
萧氏想跟上去,却在康嬷嬷的示意下,被人拉住了,只能听着陆念诗的哀嚎,以泪洗面,肝肠寸断。
“还有你,也脱不了干系!”打完陆念诗,老夫人心里缓了一口气,才朝陆念耘看去,“就罚你三十家法,你可服气?”
陆念耘含着泪拜倒在老夫人的脚下,道,“念耘服气,是念耘无能,没有服侍好小姑姑,以后,念耘会每日跪在佛前捡两个时辰的佛豆,求上苍保佑小姑姑能苦尽甘来,早日走出阴霾,余生顺遂平安。”
“你倒是个懂事的,”老夫人欣慰的摆了摆手,“下去吧!”
“是,祖母!”陆念耘膝行着朝外退去。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康嬷嬷走近了老夫人,在她身边躬身问道,“老夫人,您当真觉得这件事是二小姐做的?”
“不然呢?”老夫人挑了挑眉眼,冷冷的朝康嬷嬷看去,“难道是陆念耘?且不说她没有这个动机了,就算有动机,救她那个胆儿,她那个身家,能做出这么多事来?”
康嬷嬷仔细一想,“老夫人说的也是。”
“不过,就算跟她没有关系,我也没打算放过她。等嘉怡这件事的风波过去,就将她定给永宁伯府的六公子罢。”
“……”康嬷嬷未再言语。
当天晚上,陆念诗和陆念耘受完刑后都发起了高热。
不同的是,陆念诗那边有府医伺候着,陆念耘却没人照料,萧氏恨她,在她受了刑被送回西院后,就将她院中所有的人都禁了足。
一整夜,西院的灯火都是通明的,萧氏先是寄希望于府医,府医不行,又去外面延请了名医,名医还是不行,她又让人拿着陆博礼的帖子去请太医。
太医倒是请到了,不过仍是束手无策,眼看着太医摇头,告辞而去,萧氏抓着陆念诗滚烫的手,几乎泪流成河。
刘妈妈心疼自家主子,她眼神闪了闪,上前低声道,“夫人,眼下能救小姐的只有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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