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1 / 2)

或者,更确切的说,是石明嫣和清儿落了水,九阿哥和十一阿哥救了她们。

她不知道清儿怎么会去曲溪那里,也不知道石明嫣怎么会和清儿在一起,更不知道,两位阿哥又是从何处搀和进来。

她只知道小丫头救起之后就没醒过,太子妃石明嫣——则没了一个孩子——仅仅一个月有余,却还没成形的孩子。

她不记得当时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只记得皇上和太子都来了。御医们急急赶来,跪成一排。

因兹事体大,又涉及皇家私情,天子勃然盛怒之下,便将跟着清儿和太子妃的宫娥尽皆拘禁,交由刑部审讯。而清儿和石明嫣,则在当场就被人抬上肩舆,送至万字房。

她跟着要去,却被随行侍卫拦住。她眼睁睁看着清儿的身子抬得越来越远,心里的惶恐也越来越大,终是撑不住,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再醒来时人就已在安亲王府了。

府里的老王妃不知从宫中听到多少消息,任是她怎么胡闹,都不许她再出去了。她关在府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前不知清儿状况,后不知自己将来,如今再赶着敏瑜写了信,顿觉人生昏暗得让人想死的心都有了。

门外,小丫鬟们又端了饭菜进来,隔着帷幕,战战兢兢的问:“格格,该用膳了。”

“滚滚滚!都给我滚,我什么都不吃,回去告诉祖母,她一日不许我出去,我就一日不吃饭。”

小丫鬟们闻言都是缩肩吓了一跳,锦瑟无奈走出来,接过丫鬟手中的攒盒道:“还是我来吧,你们下去吧,刚才格格的话……不必对王妃说了。”

“是。”小丫鬟们十分规矩的退出门去。

锦瑟将攒盒打开,把里头的四碟小菜一样样取出来,摆好了碗筷,再次去喊湄芳:“格格,你已两日没吃东西了,便是焦急小格格,也得为自己个儿的身子考虑不是?好歹吃一些罢。”

“你耳朵聋了吗?我说了不吃不吃,还不快拿走?”

湄芳把自己闷在枕头底下,闷闷不乐。

锦瑟叹口气,轻拍着她的后背哄道:“格格,您不吃饭也不是法子呀。小格格那里尚无音讯,您再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奴婢想,不如格格吃了饭,再好生想一想,可有同外界联系的法子?”

还能有什么法子?安亲王妃把她里外的人都换了个遍,就一个锦瑟虽是她旧有的,但却被命令不许出这间屋子,若是能同外界联系,你以为她还会为难到这地步吗?

湄芳忍着心内酸痛,良久才似哽塞道:“我不知道清儿的消息是好是坏,实在是吃不下这些东西。你去忙你的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这……”锦瑟看一眼桌子上的菜肴,又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半死不活的湄芳,片刻才愁眉紧锁的答应了一声是,慢慢退出房门去了。

屋子里登时静谧得骇人,湄芳拿掉了枕头,翻个身从床上起来,冷眼瞧着窗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悬挂在门上的珠帘,似有风动,叮铃想了两身。

湄芳下意识顺着声音望过去,只一眼人就呆在了原处。愣愣看着从帘子闪身进来的人影,张口结舌半晌,才讲出了一句话来:“你……你……我……怎么是你?”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失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失忆

来人微微含笑,一身赭色长袍,外罩着银白缎镶藏青绦对襟紧身,眉目秀挺,面色温和,只是呼吸略是急促,想是匆匆赶来之故。

他看着湄芳神色萧索,一身衣衫也是几日没换的样子,周身布满了褶皱,不觉轻叹口气,朝里走两步道:“你何苦作践自个儿身子?”

湄芳隔着两步地的距离看他,隐忍片刻,才止不住掉下泪来:“胤禩,我都要怕死了你知道吗?”

八阿哥失笑一声:“我正是怕你担忧,才瞒着别人过来给你递消息的。”

湄芳擦一把眼泪,登时止住哭,愣愣看着八阿哥:“怎么样了,清儿……清儿她怎么样了?”

胤禩道:“清格儿身子倒是无碍,曲溪的水不算深,胤禌救得也及时,除了呛了水,别个都没什么。只是……”他略微踟蹰,犹豫着到底怎么跟湄芳说才合适。

湄芳知道他此番从宫中出来,必是事情闹大了,不过只要清儿没事,就是天塌了都与她无关。眼下闻听胤禩才说了清儿无碍,立马又迟疑起来,她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追着胤禩问道:“只是什么?你快说呀。”

胤禩看她一眼,缓缓呼吸口气:“只是清儿身子虽无碍,但因受惊过度,醒来后对以前的事全然不记得了,如今只认得胤禌一个人。”

“啊?”湄芳脚下一个踉跄,惶然朝后退了两步,呆呆地坐在了椅子上。

她想过一万种清儿可能受伤的地方,却独独没有想到她会伤到了头脑。

“不是说……不是说无碍的吗?怎么就会……不认得人了?”狠狠摇一摇头,湄芳满心满脑都是不信,倏尔又站起身,“我要进宫去!现在就进宫!清儿是我看着长大的,她不认得宫里的人不要紧,一定会认识我的。我要进宫去,对,进宫她就认得我了……”

她心神大乱,浑然不觉自己说起了糊涂话。

胤禩无奈拦住她,按住她的肩膀道:“湄芳,你清醒一点,你要是能进宫,我何必冒险跑出来一趟见你?”

宫中为着太子妃和施清遥遇害一事,此刻正大肆搜查,皇家内外,凡是那日在圆明园的,都逃不脱嫌疑。他来时还庆幸湄芳那一下子的晕倒来得恰如其分,哪里肯在这时候让她入宫蹚浑水?

更何况,这一回不单单是谋害太子妃和施清遥那般简单,太子妃肚子里的嫡皇太孙,可是关乎江山社稷。太子成婚多年,膝下只有侧妃生的一个皇孙,太后和皇上成日里盼星星盼月亮,可不就是盼着太子妃有子嗣,将来不但可以继承大统,亦可用稳固她在东宫地位。

这下倒好,皇太孙没来得及出世,就让人害得胎死腹中,皇上不震怒才怪呢。再加上吉祥格格家的小女儿又失了记忆,怎么问都问不出是谁将她领去了牡丹台,跟着伺候的两个宫女,都说是顾着给小格格摘花,疏忽大意,眨眼就瞧不见了小格格身影,便是至打死的那一刻,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凶手一日不查出来,整个皇宫便一日不得安宁,人人自危,尚不能顾,可想而知他出宫之时用了多大的勇气。

湄芳经他一言点醒,也知自己是急糊涂了。泪水再次扑簌簌落满脸颊,她找不着随身的帕子,无奈只管用袖子擦拭道:“都是我不好,我要是不带清儿去圆明园避暑,就不会有今天的事儿。她额娘眼巴巴等着我回信报告消息,你说,我要是告诉她清儿失忆了,还是在圆明园落水失忆的,将来她额娘饶得了我吗?连姐妹都没得做了。”

胤禩好笑着拍拍湄芳的肩膀,哄慰她道:“你不必自己吓唬自己,太医说小格格是惊吓过度,以致心神难聚,记不得前事都在情理之中。等再过几日,小格格心神安定下来,说不准就又记得了呢。”

“谁知道再等几日是要等多久啊。”湄芳泪痕半干,心里不无沮丧。她擦了擦清泪,忽而想起胤禩方才说施清遥只记得胤禌一人,倒又奇怪了,“你怎知清儿只记得胤禌?”

胤禩笑道:“说来真可谓是天方夜谭,清儿落水那日,恰逢九弟和十一弟相约要去十弟那里,路过曲溪,听着有宫娥叫救命,就过去看了。一见是太子妃和清儿,九弟和十一弟顾不上礼数,当即下水救了两个人上来。九弟年纪长些,力气也比十一弟大,就果断救了太子妃,十一弟年纪轻,只能抱得动清格格。人救上来以后,一直都安置在万字房那里休养,太子妃经此一事,肚子里的孩子是保不住了,皇祖母和皇阿玛怜惜她丧子之痛,就让太子接回东宫照拂。清儿那边醒来后,既不认得皇祖母,也不认得皇阿玛,初时还以为她是受惊过度不能言语,后来胤禌来看她,她见了胤禌倒是欢喜得很,拉着胤禌怎么都不肯撒手。胤禌一走,她就哭闹,皇阿玛没法子,念着她年纪小,不必避讳男女大妨,是以这两日都是胤禌在陪她。”

胤禌陪着她吗?有人陪就好,有人陪就好……

湄芳死命忍住眼泪,得知清儿身子无事,她稍稍宽心。前几日的六神无主,到这会儿终是都安定下来,这才重新考量前后的事情。

她自后世来,比胤禩知道的事情多了那么多,自然明白储君之位有多少人在虎视眈眈。便是胤禩如今虽没有争宠之心,但史家所言的九子夺嫡,他与胤禛等人可是主力。可是这才康熙三十六年啊,太子与帝王之间其乐融融,父子无间,再没脑子的人,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去打储君之位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