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森霆实在想不通一个女人为什么能这么嘴硬, 就好像那一晚都是他的臆想。
她脊背挺直坐在那里，就在高铁站旁边的咖啡店里与他耗了三个小时。
最终，顾森霆忍无可忍地控诉：“徐照你这是潜规则我吧？然后不负责任想要一走了之！你是不是经常这样玩啊？手段可真他妈高！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厉害的女的！”
徐照睫毛一颤, 闭上了眼, 接着再睁开，面色有些苍白：“我不是那样的人。”
“那你懂得尊重人吗？知道别人在对你付出的时候, 你也要有所回应吗？你以为我喜欢加班？下了班回家躺着不爽？我一夜一夜陪着你在公司扮演加班狂魔？我吃夜宵吃得都想吐！我困得要死，还要送你回家！你以为, 我都是玩玩而已？”
徐照有些无措，没有人对她好过, 她以为这些年自己与身边的人都处于一种平衡的状态了, 她与谁都是两不相欠。
甚至, 她在脑子里下意识地把从前的生活给忘了, 她甚至很久没有摸过锅铲，她都不会做饭了。
可在顾森霆控诉她的时候，她莫名地自卑起来，她觉得自己可真糟糕，为什么总是她做错了事情？
他气愤地说：“你总该试一试，你试都不试，就这样给我判死刑！你觉得合适吗？”
那个平素冷静温和的顾总, 被她气得手舞足蹈, 表情都控制不住了。
徐照看着他对着自己喋喋不休, 忽然，心里又酸, 又暖。
她得到过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 虽然明知道眼前的男人她顶多只能得到短暂的一瞬间, 可她也还是动心了。
如果一生注定孤苦, 那她何不短暂地，幸福上一会。
她点点头：“顾总，你坐下来吧，声音太大，别人都看过来了。”
顾森霆气咻咻地站着：“我凭什么听你的？”
徐照想了一会，回答说：“你要是不坐下来，我就不喜欢你了。”
顾森霆一愣，立即坐到她身边，开心地握住她肩膀，有些欣喜：“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徐照低着头，浅浅一笑：“没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你说你喜欢我？阿照，阿照……”
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眼睛转了好一会，才说：“我也喜欢你，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徐照沉默地思考了一会，回去拟定了一份协议。
顾森霆震惊了：“恋爱协议？谁谈恋爱还签订协议？为期半年就分手？你怎么知道我们就走不过半年？”
徐照很冷静：“你再往下看。”
顾森霆再看下去，脸色有些变了：“你在做交易？跟我谈恋爱，换一次工作变动的机会。我们在一起之后，你要什么我不给你？还弄这个协议干嘛？”
徐照只说：“那你签字吧，我是你下属，你这就是潜规则。”
“潜规则”三个字，起初把顾森霆气得牙根都痒痒，到后来就成了恶趣味，逼着她搬到自己的公寓，每晚都要潜规则她。
徐照很克制，就算晚上折腾一夜，第二天也要挺直了脊背去上班。
有徐照在，顾森霆就更努力了，他负责的公司发展得很是迅猛，他父母都对他相当满意，顾森霆则是有意无意地提到徐照。
“小徐很能干，公司能到如今，多亏了她。”
顾家父母笑：“这样的年轻姑娘不多了，多给她加薪。”
顾森霆很得意，但也知道，父母在婚姻上管控很严格，他几乎是没有希望能娶徐照。
他是懦弱的，一次一次都要开口了，最后又胆怯地闭嘴了。
期间，父母还在饭局上引荐过其他有钱人家的女孩子，顾森霆礼貌性地应付着。
他在心里想，等自己能羽翼丰满，父母管不住自己的时候，他就娶徐照。
只是，这并不容易，父母撞到了一次他跟徐照亲热，表面没说什么，私下训斥他注意影响。
“你就算是玩，也不能玩自己的下属，何况她工作能力出众，公司也需要她！”
徐照站在外面听着顾森霆对父母唯唯喏喏，那一刻如坠冰窟。
她心想自己真傻，明知道这就是现实，却一头撞进来，而后又觉得承受不住这种心痛。
就宛如幼时一次次奢望父母能够疼爱自己。
不是自己的东西，就是奢求上一辈子也得不到啊。
很快，半年之期到了。
徐照搬离了他的公寓，恋爱协议留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顾总，半年之期到了，我不求升迁，只求离职。”
她的消失蓄谋已久，顾森霆竟然怎么都找不到，他恨死了这个冷漠的女人，却失魂落魄，日日醉酒。
他打她的电话，一遍一遍地提醒着已关机。
他给她发邮件，控诉，责怪，表白，卖惨，说些毫无营养的话。
甚至，他总算直面了自己的错。
“阿照，我错了，我不该去见那些女孩，我不该任由父母忽视你，我不该这么懦弱，这么胆小，我真的爱你，你回来好不好？我一定都改的。”
他去求裴絮和陈俞乔，双眼通红，胡子拉碴。
“裴絮，她要是联系你，你就告诉她，我真的知道错了。”
这话才说话，男人眼一红，低下头用手捂住眼。
裴絮看不下去，也帮他打电话，却也是显示关机。
陈俞乔叹叹气：“在一起的时候就该珍惜，有我跟絮絮的前车之鉴，你还是尽快想办法把她找回来吧。”
裴絮柔柔一笑，附和陈俞乔的话，陈俞乔揽着她，两人都有些同情顾森霆。
顾森霆找了五个月，最终去找了徐照的老家，他很少听徐照提她父母，这隐约知道她似乎跟家里关系很差，不联系了。
徐照的父母脸色不好：“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不孝，无耻！大着肚子回来迁户口，丢死人了！就当我们没生过她！”
那一刻，顾森霆犹如五雷轰顶，他一路开车到派出所报警，自称是徐照的未婚夫，总算查到了徐照偶然一次在网上留了痕迹的住址。
那住址也很谨慎，只留了哪个小区，并没有写是哪一栋楼。
顾森霆在小区门口等了好几天，总算蹲到了她。
她小腹隆起来，瞧着月份至少四五个月了，提着水果和菜，走着走着，忽然就急匆匆手忙脚乱地掏出来一只塑料袋，对着塑料袋吐了好一会，手都在发抖，弯腰在那休息。
顾森霆走过去，双眼湿透，他扶住她胳膊：“阿照？”
徐照回头看见他，跟见鬼了似的，她胡乱提起来自己的菜就往前跑。
顾森霆追上去：“阿照！阿照！”
他声音哽咽，徐照一边哭一边跑，她是孕妇，哪里跑得过顾森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