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怀疑这个打更人是留风?”步月钧有点难以接受, 钟留风难道真的迅速衰老?成了七十余岁的老头?
冷卿没有否认,不过却制止了跃跃欲试,准备晚上见打更人的步月钧。“钟留风如今非神非人非妖,离开画集的庇护, 他的力量就会逐渐衰弱, 生命也会迅速流逝, 加上他之前应对阴煞受了重伤,他身体里如今的灵力,可能堪堪只够维持他不死亡。”
“虽然打更人有可能就是钟留风,但是我不建议去贸然相认,钟留风似乎失去了记忆,才会这么久对暗号无动于衷,不过昨夜他在房前停留,有可能预示着他的记忆在逐渐恢复,只是他自己仍旧无法确定,或者他认为还没到相认的时间。”
听完冷卿的分析,众人虽然激动却纷纷按耐下来,打消了寻找打更人的行为,而且近几日确实不好行动,城中四处都有城主府的眼线,越晚暴露,对钟留风和他们就越有利。
夜幕降临,这一晚,兔良没有再数瓜子,而是想要教会瓜子主动报数,不过这些金瓜子显然只想逃跑,兔良的训练成果并不大。熄灭烛火之后,兔良下意识的听着房外的打更声,这一次,打更人没有再次停留,兔良也摸不准他们有没有找错人。
幽深的街道中,凛冽的寒风扫过路旁积雪,细碎的雪沫在月光下反射着粼粼微光。提着灯的打更人用苍老的声音一成不变的喊着天干物燥,手里的梆子规律的敲响。而他提着的那盏灯,就仿佛这寂静中洲城里唯一的一抹光亮和温暖。
随着炼化时间的推进,中洲城中军队的搜寻越发密集,甚至黑夜也有军队巡逻,巡逻的军队与打更人擦身而过,丝毫没有怀疑打更人的身份。军队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打更人佝偻着身子回身望去,那双苍老浑浊的眼中似乎蕴含着极为隐晦的情绪。
距离炼化还剩最后一天的时候,中洲城的氛围前所未有的奇怪,城外妖邪闹得人心惶惶,城中画集也越发的不安定。城主府已经开始接纳明日参与炼化之人,筹备场地和其他物品,这一次不止阿丑,冷卿几人也打算进入城主府。
城主府似乎也做好了迎接大量能人异士的准备,检测实力过关之后,就可进入城主府之中。不过城主府中戒备极为森严,看样子城主府同样也做好了画集主人没死,混进来抢夺画集的准备。
之所以选择进入城主府,一是应对突发事件,二是抢夺画集,今天无论钟留风出不出现,画集绝对不能被炼化或者销毁,否则与其息息相关的钟留风也会受到牵连。另一个就是昨夜,步月钧和九溯在房外留下的暗号终于得到了回应,说明那个打更人就是他们寻找的钟留风。
只怕正在掘地三尺的中洲城军队也没有预料到,钟留风不但容貌大变,并且不但没有躲藏,甚至光明正大的当起了打更人,借着打更的时间,日日溜达在城主府附近,将城主府周围的情况摸的一清二楚。
炼化画集的前一天夜里,冷卿一行走向了城主府,通过简单的测试之后,获得了进入权。城主府占地面积极大,虽然陆续聚集了诸多能人异士,府中却依旧宽阔冷清,听不见喧哗之声。
炼化画集的人,除了佛修,其他的人都被统一安排在了城主府东侧的客居,冷卿等人随着随从走过之时,还感受到了几股其他强大的气息,有人,也有妖。看来中洲城是默认了妖的存在,一切都只为了将画集炼化。
第二日,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城主府就有下人前来敲门,唤醒众人前往炼化场地。
炼化场地在城主府的中央,四周环绕楼阁,面积宽广,轻松容纳下了参加炼化的所有人。参与炼化的人下意识的分成了两个阵营,佛修,以及其他修士。
冷卿和阿丑几人分散站立,并未聚集在一处,人头攒动间,兔良看到了一位七十余岁的白须老者,看起来仙风道骨,也不见任何佝偻之态,但是兔良知道,那就是钟留风,也就是之前乔装的那个打更人。
日头逐渐高升,冬日的阳光虽然明亮却十分清冷,中洲城的城主也在几人的陪同下进入了炼化场。
那是一个看起来十分严肃的中年男子,身穿象征权势的衣袍,头顶玉冠,一举一动都带着上位者的威严。郑执,中洲城现任城主,也是中洲权势顶端的俯视着,人如其名,为人刚正,一心以中洲为重,听闻他的儿子因为触动中洲利益,都被他下旨斩杀,因此在中洲大陆,此人的威望极高。
同样是掌权者,但是郑执给人的感觉却与九溯不同,郑执仿佛不近人情,行事一板一眼,而且极为苛刻,看重中洲大陆,甚至不惜杀死至亲血脉。而九溯更为重情,从他交的生死兄弟以及与桃染的纠葛就可以看得出,九溯重情义,遇事也喜欢变通,很少刻板遵循什么规则,九溯同样重视北洲大陆,却可以为了桃染放弃北洲,跟随冷卿离开。
兔良乖乖坐在冷卿的肩膀上,她的小脑袋其实并不能明确郑执是善是恶,只是这画集,他们是抢定了。
“诸位前来我城主府,愿助我主一臂之力炼化这本画集,造福中洲城一方百姓,我主甚是感激,此事了结,若能炼化画集,我主自当奉上厚礼。若是不能炼化此物,将之销毁,我主同样感谢,也备好了礼物,只希望今日诸位能尽平生所学,全力以赴。”郑执手下一人出面做了简单的解释,表明郑执不会亏待今日到来的人,炼化场上顿时沸腾一片,气氛高涨。
那人示意众人平静,声音淡下来之后才继续讲解了一遍炼化的方式和过程,分配好众人的职责,最后还不忘继续鼓动氛围。“此间事了,不但有我主的谢礼,在场的诸位也是完成了一件造福百姓的好事,自有功德加身,日后修行之路,想必也是多有裨益,明心大师,我说的可对?”
明心大师,也就是佛修中最为德高望重的一位念了句阿弥陀佛。“施主所言极是,如今中洲邪魅横行,为中洲城炼化守城之宝,即为造福百姓,自当有功德加身。”
佛修在中洲的地位可想而知,此话一出,参与炼化的众人哪还有心思投机取巧,纷纷摩拳擦掌,准备全力以赴,不为别的,就是那看不见摸不着的功德就足以让人在意。
然而就在众人兴奋之际,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只见步月钧随意的走上前,姿态相当散漫。“功德加身不指望,只求不要坏了阴德,断子绝孙。”
场面顿时一片死寂,众人的目光纷纷愕然的望向步月钧。
明心大师神色倒是如常,没有什么改变,端的是泰然自若。而另一边之前那个鼓动气氛之人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休要胡言乱语,若是诚心相助,城主府自然欢迎,若是诚心捣乱,那么我城主府也不是心慈手软之辈。”
“呦,这就威胁上了,我这还什么都没说呢,我若是说出这画集的来历,岂不是想砍死我?”
兔良捋了遍耳朵,似乎明白为什么在北洲的传闻中,关于步月钧很少有正面的传闻了,主要是这副欠揍的模样实在让人印象深刻,只怕以步月钧这皮得要死的本性,当初在北洲也是气坏了不少人。
步月钧话一出口,四下里顿时一片窃窃私语,那个鼓动气氛的男人更是火冒三丈,就连郑执的脸色都暗沉了几分。
步月钧却不管这些,继续说道。“都说佛修慈悲,胸怀天下万物,却也为虎作伥,抢夺他人之物,不顾灵物本身意愿,强行炼化,此举究竟仁慈在哪。这画集成灵,无懈可击,早已是天道认可之灵,如此强大的灵物若被强行炼化,你们说,日后一旦出了变故,画集挣脱中洲城,会不会前来报复?在场中人,哪一个又能睡得安稳。”
炼化场上的议论声更大了,不少人开始怀疑画集的来历,所谓的追捕盗贼所得真的可信吗?“敢问这位修士,你所言可为真?画集当真来路不正?”
“自然是真的,不然,你们当城主府这日日在中洲城搜查什么呢?不过是想杀人灭口,斩草除根罢了。画集并非无主之物,而是城主府强行掠夺而来。”
眼看场面就要失控,郑执下方的那人正要斥责,却被郑执抬手打断了,郑执看向步月钧,神色没有丝毫被揭穿的心虚。“天下之物,能者居之!画集在一人之手只护一人,在中洲城之手就能庇护万人,若这是罪过,我一人承担又何妨。”
“你有你的大义,我不反对,但是你的大义不能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你所谓的大义不过是抬高了双眼,只看得到被守护者的安居乐业,却看不到守护者的痛苦挣扎,不过,有一句话我很喜欢。”冷卿话音一顿,唇角轻佻一笑。“天下之物,能者居之!”
第98章 打群架
冷卿话音一落, 人群中又走出一人, 白须老者,步法稳健,正是钟留风。紧接着步月均, 九溯,素衣,阿丑也相继走出了人群,站在前方。
炼化场的众人均面面相觑,不知道事情为什么发展成了这样,更不知还会怎样发展下去。目光纷纷转向与城主对峙的一行人。
钟留风苍老的声音在炼化场上响起。“物归原主, 总没有错吧。”
悬浮在城主府上空的画集自然感应到了钟留风的存在,迅速飘到了钟留风的头顶,同时爆发出一段一段如黑色绸缎的光华,那是灵墨之光,也是画中生灵的灵力, 它们如一条条绸带连接到钟留风的身上,同时钟留风的衰老也开始随之逆转。
众人惊奇目睹这样一幕,还未来得及感叹, 郑执却突然出手了,连同城主府其他的人,突然攻击而上,似乎想打断钟留风的举动。然而冷卿几人早有预料, 毫不慌乱的挡下了郑执的攻击。
郑执被击退, 威严的声音在炼化场上响起。“今日谁若助我夺得画集, 我将奉上中洲一座中等城池!”
现场顿时一片哗然,有头脑激灵的人眼眸一转,迅速加入郑执的阵营,包围了冷卿几人,其他人见此,纷纷从郑执是不是疯了的感叹中回神,同样围了上来,生怕自己落于人后。
“阿弥陀佛,郑执施主此举是否不妥?”听闻画集来历之后,明心大师显然有些不赞同郑执的行为。“若画集乃有主之物,自然归还,不应贪妄私欲。”
郑执却异常坚定。“明心大师,您可知佛主为何迟迟未到?”
明心表情微有些困惑,因为在此之前他确实收到了佛主将要前往中洲城的信件,但是佛主却失信了!这对于看重承诺的佛修而言已经算是破戒了。“听闻是发现了万佛之主的踪迹。”
“明心大师只说对了一半。”郑执那张刻板的脸上露出几分凝重。“明心大师必然比我更了解佛主,万佛之主对于万佛寺而言虽然重要,但是佛主心怀百姓,又怎会放弃前来炼化画集。”
“郑执施主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