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的男女老幼,也都跪了下来。
他们的确人多,可是老幼妇孺都跑不动,对方又是带着武器来的,他们有甚法子?
而且看着对方都穿的挺干净,为首的几个更是衣着光鲜,那些人里,就是最不起眼的“兵”,瞧着都吃的脸色红润,其中一个还是个颇有些蹲位的胖子,山寨这些人,可不就琢磨起来了么?
对方是傍晚过来的,显见并不是真正的兵。既不是真正的兵,对他们这些山匪未必就会赶尽杀绝。且这山上还有许多活计是他们能做的,即便是做下人,只要能活下来,吃得饱穿得暖,他们也认了。
“求大人收留!”
“愿为大人效死!”
“愿为大人马前卒!”
叶大佬:“……”
满心壮志想要在主子面前表现的众人:“……”
叶梨沉默了片刻,只能叹如今的魏朝的时候到了,世道乱,数王争霸,就在眼前。
叶梨骑在一匹毛色雪白的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些饿得只剩皮包骨头的山匪们,良久,才似笑非笑道:“效忠于我?即便我是个女子?”
那山匪头子难得伶俐了起来,高声喊道:“俺们不管男的女的,俺们只认大人一个人!愿为大人效死!”
人群中又有人喊道:“谁能带着俺们吃饱饭,俺们就认谁!”
那狗日的朝廷害得他们好好的平民,因着缴纳了高额的税赋徭役,而无法应对荒年,变成流民;流民也是民,日子也能过,等到他们千里迢迢、跋山涉水的来到能求助的地方,却又被逼着成了山匪。
他们已经做不了如今这个朝廷的百姓了,何不跟着这个明显是要造反的人,换个新朝廷做百姓?说不定投靠的早,还能捞个好前程?
叶梨静静的看着这些人,不敢抬头,却仍旧喊道“誓死效忠,宁死不改此志!”,等着这些人又跪了一会,才终于利落下马,道:“诸位不负吾,吾定不负诸位!”
嗯,叶大佬于是就收拢了自己的第一波人马。
叶大佬:“……”并没有感觉很高兴来着。
奈何白手起家,就是这样。叶大佬曾经做过女帝,一上手就地位非凡,这次则是要一点点的往上爬,白手起家,最初的要求自然不能太高。
不过,这个山头的人虽然很穷,山头上能吃的东西也少,但这山头着实不小。且还是朝廷不管的。
倒不是朝廷不能管,只是管了又如何呢?
如今这位县太爷,和前头那位县太爷是族亲,显见也是知晓前头那位县太爷做过的事情的,也知晓住在这山头上的人,压根就是吃不饱穿不暖的,若是把这些人给捆绑下山了,县里哪里有这么多的大牢给他们住?住了之后吃什么?若是有其中几个,把当年那位前县太爷做的事情捅出来,家族又该如何?
他们又不好把这两百来号人都给灭口,如今也只能将就着,随这山头的山匪去!或许过几年就给饿死了呢?
山下的县衙的人这般想法,倒是给了叶梨机会。
——这座山头里,颇有一部分的空地,也有荒地可以开荒,甚至山上的人已经种了几年了,原本极其贫瘠的土地,现在也成了稍稍贫瘠的土地。
叶梨完全可以利用这部分土地,取出一小部分的红薯和玉米种子,进行种植和育种。
待过几年,种子多了,就可以扩大种植,叶大佬的粮食就有了。
叶梨的各种念头,在脑袋里转了一圈,待将这座山头给全部看完之后,才又将所有人都召集起来,笑容和煦道:“其实诸位方才都误会了。我一个妇道人家,想要这座山头,只是想种些东西,少交些赋税,好进行行商。听闻出海行商,最是阔绰。我虽是女子,也有些个想法,想要给儿孙们多留些钱财,故而才想要这座山头来省赋税。”
众人听罢,皆面面相觑,不知心里信也不信,嘴上却道:“我等誓死追随大人。”
叶梨又笑,仿若无害:“惊扰了诸位,是我的不应当。只是,若诸位真愿意追随我,我却也不能不给诸位一个前程。”
她起身道,“将来供给诸位衣食住行,供给诸位和诸位的儿女读书识字,习武锻炼,皆是我的责任。我并无大志,然于我有用者,我必善待之!”
众人立刻又欢喜鼓舞了起来。
有些懵懂的,便以为这位大人当真是来种东西躲避赋税的,弄好东西的。君不见那位主子还教人教了他们如何制作花露,这些花露制作好了,拿到山下是要去卖大价钱的,他们住在山上,即便山下有人觊觎这花露方子,也根本寻不过来。他们也不能轻易下山去。
可有些眼光毒辣的,除了瞧见了那位大人教他们做花露,有了生计,在他们山后的荒地上种下一些奇怪的东西,还教给了他们一些听都没听过的沤肥的法子外,还在山上建了学堂,分了男女,但无论男女老少,只要愿意,都能去读书识字、学习武功,听说另外还会有人上山,教导他们数算、简单医术、刺绣做医等。
而他们这山寨里的人,学的还算少的。
山寨里不久后,就又多了近百名五到十岁的孩子,这些孩童都是从牙婆那里分别买来的,有男有女。
那位大人亲自吩咐下来,这些孩子是与山寨的人隔离的。只是即便隔离,他们也能偶尔知晓,这些孩子们学习的东西,比他们学习还要多,还要细,且每月一次笔试,每天的饮食都有大夫进行专门的计划,吃得好穿得好,每天也要像是军人那样进行训练就是了。
山寨里原先唯一的一名读过些书的“军师”,便私下里与他们的寨主道:“咱们这位大人,才是真正有大志的人。只可惜,若是个男儿……”就更好了。
女子,当真能成事吗?
他虽鲜少下山,但想到自己读过的那些史书,再观如今朝廷行事和民生,便知道如今这个朝廷要完,但距离天下大乱,还要等上个七八年,距离朝廷彻底玩完,大约要更久。
现下正是积蓄力量的好时机。
而造反,要继续什么力量呢?自然是地盘、粮食,还要人才。
这位大人,如今不正是在做这些吗?
可以女子之身做这些,即便做成了,谁还真能承认她?
那前寨主闻言只乐呵呵道:“有没有的,咱们既然跟了这位大人,就都听她的呗。反正俺是知道,俺婆娘比俺聪明,从前俺就该听她的,结果怕大家说俺怕老婆,才一直不敢明着听她的。现在俺是知道了,这有本事的人啊,不分男女。像咱们大人,不是比大部分的男人都强吗?”
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就往那前“军师”的肩膀上使劲拍,“既然她强,手里有兵有粮,那听她的,有什么错?”
那位前“军师”闻言若有所思,良久,他的小女儿和儿子都跑了过来,儿子憨憨的对他道,妹妹今个儿又得了学堂的第一名,这次还是男子和女子学堂一样的卷子,结果是妹妹得的第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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