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渊阁外的廊柱之下,张安夷与沈未并肩而立,望着重重宫阙。
沈未还沉浸在听到元帝下旨之时的激动之中,平日里锋利得毫不逊色于男子的眼睛之中隐隐含着泪水。她女扮男装,参加科举入仕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没想到当初不切实际,仅凭着一腔愤恨而追求的目标真的会有实现的一天。
她看向身旁那个高大的宽厚仿佛能扛起光华千万里江山的肩膀,心中感慨万千。
当初她的父亲因为被洛阶诬陷贪污,沈家全家受到了牵连,唯独在表亲家的她活了下来。她心中为父亲为沈家不平,便偷偷跑回了京城,女扮男装进了张安夷所在的学院,拜在了他同一师门之下,与他成了同窗。
她从小便在父亲口中经常听到神童张安夷的名字,结交之后才知道他是真的极具天赋和才情,便成了至交好友。
有一年恰逢沈濂的忌日,沈未偷偷烧纸,正好被张安夷撞见。
当时沈未吓了一跳。
“我道你为何奇奇怪怪的。原来沈兄竟然是沈大人的公子。”那时候的张安夷只有十六岁,还未参加过会试,眉宇之间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意气风发,又精得跟妖孽一样。
听到他说是“公子”,沈未松了口气,心中又隐隐地有些失望。
在这之后,张安夷对她更加好了,平日里也很照顾她。可见他是个有良心的人。
后来,他参加会试落榜了。
被捧得越高,摔得就越惨。
当时原先捧他的那些人就开始讥笑他,说他是伤仲永。说他才尽了。
但是沈未却知道,他参加科举只是因为张老尚书期盼他参加。他从研究科举考试的八股该怎么写,先前乡试能过完全是凭借着自己的应变的能力和聪慧。他的志向不在官场之上。
落榜之后,沈未找到了他:“你为什么不想入仕?”
在众人的嘲笑之下,他还像从前那样自得,只是身上那股张扬的意气收敛了一些。沈未至今还记得他说的。
“那么多人挤破脑袋想进官场,以为做官了以后就能飞黄腾达,一展志向,光耀门楣,可他们只有进去了以后才知道官场的水有多深,多污浊。要么同流合污。要么就像你的父亲那样的下场。有什么好的?”
有什么好的?他看得那么透彻。
沈未咬了咬唇说道:“我只有做官了才能替我爹、替沈家平反。”
“那就提前祝沈兄金榜题名,得偿所愿了。”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出去走走。”这才是他的志向。
张安夷这一走就是两年。回来后,他虽然样子没怎么变,但是沈未却觉得他变得更加深沉了。
沈未他们几个跟他关系好的就在酒楼里摆了酒,庆祝他回来。结果她喝多了,张安夷送她回去的时候发现了她是女儿身。
原先微醺的沈未被吓得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