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这袁宝山说的是真是假,背后的意思可是清清楚楚,那就是他被人嫌弃了,提醒他吃白饭的日子差不多该结束了!
他整个人就僵住在当场,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在来回打转:他被嫌弃了,他被嫌弃了!
生平嫌弃他的人不可谓少,可是万万没想到就连这偏僻小村里头的父女俩也嫌弃他,不管怎么说,他的地位可是超过他们千倍万倍不止,是谁给了他们那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嫌弃他!
当下他冷声道:“你二人是不是觉得我在你们家吃白饭了,可我清楚记得前几日把银角子给了你们,就算这丫头帮我治了伤,这些银子也够我在你家吃住,如还是觉得不够,我可写借条予你二人,今后务必归还,你俩大可不必担心!”
袁宝山傻眼了。
他没打算要吞了他的银钱啊。
他正想开口解释,一转头就看见他家丫头两眼冒着小星星,扑闪扑闪地问道:“那你再给我五两行不行,除了给钱还能不能再帮我劈柴了,你劈柴太厉害了!”
这下子袁宝山的脸也黑了。
这丫头为了钱连亲爹也要卖了!
裴昶然冷笑道:“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区区五两银子而已,拿纸笔来!”
珍珠张大嘴,半响呐呐道:”我家没纸笔。“
袁宝山觉得他不说话不行了,急急忙忙想解释自己不是想吞他的钱,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壮士,我委实没说瞎话,这鞑子都闹腾到邻县了,想必你也知道,此处离鞑子猖獗的万全都司外不过半日路程。”
裴昶然沉默了。
如今是个什么样的形势,他当然知道。
就在两日前的半夜里,他的亲兵裴三已经找到了他,黑漆漆的夜里,袁宝山在他身边沉睡,裴三轻轻一摇就把他摇醒了。
他睁眼欲拔剑的瞬间,裴三开口道:“将军,是我。”
那天晚上,他就知道鞑子已经冲破了万全都司,如今他的虎符在战场上遗失了,皇上已经新制了虎符,派他的堂兄奔赴战场。
而他被冠了一个叛贼的恶名,只要一出现怕就要被捉起来关进大牢。
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想冷笑几声,此次战场失败是真,可他这个堂兄委实太弱了,以万全都司五万兵勇之众都没拦着区区二万的鞑子,把他关起来还想再派谁上战场。
他十五岁就杀敌无数,屡建战功,只不过一次失败就想把他打趴下吗
忌讳他的皇上也未免太过可笑。
裴三当晚苦苦劝他,先不要露面,在此地安生几日,等他找回其他亲兵再一起离开。
他一想也是,此时他不能回京城王府,也不能再回战场杀敌,四面楚歌,茫茫天地间只能暂时蜗居在此,只是万万没想到,居然还被这父女俩嫌弃。
他默了半天,忍气吞声地道:“你父女俩对我总算是有救命之恩,鞑子若是真的来了,我还能救你们于水火之间,我暂时不走,银钱之事我既已开口同意了,无论如何总归会还上的,你们不用担心,明日我便上山打猎去,你那弓箭借我一用。”
他站起来,不再看两人一眼,转身拂袖而去。
早餐上的对话就此草草结束,袁宝山和珍珠就此被冠上了贪心的恶名。
珍珠倒没觉得有什么,她长那么大还没见过五两整银呢,莫名飞来横财,把她乐得小脸都红扑扑的,嘴.巴都快咧到额头了。
袁宝山就有点闷闷不乐了。
他做了一辈子的老好人,却不料被人这样误会,胸口闷闷的实在高兴不起来。
可要他把放在珍珠荷包里的银角子甩人脸上,叫他滚蛋,这种事情实在是做不出来,更何况当日的那些银角子还花掉了一些,虽说不是花在他的身上,可终归是变少了。
请神容易送神难,他只能宽慰自己别想太多了。
又过了几日,天上雪花纷飞,裴昶然在此地已经住了一个多月,和袁家父女一起即将迎来新年。
他武艺高强,说去打猎就去打猎,那天之后,他上山前前后后猎回来一只母鹿,二只灰狼,有一次更是背了一头肥大的野猪下来,只把村里人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些野味,他都交给袁宝山做主。
袁宝山给村里往常照顾他甚多的袁三夫妇送了一些,自己家留了一些,其他都拉到县城里头去卖了,换了米粮和鸡鸭鱼肉回来,除此之外还自作主张去了一趟衣铺,给三人都添了一身新棉袍,自觉这要是过上一个从未有过的丰盛好年了。
珍珠的荷包从一个变成了三个,都装得鼓鼓囊囊的,他爹卖了野味又买了零零碎碎的东西还剩下十余两银子,全交给她了。
珍珠是个好孩子,她觉得不是她的也不能太过贪心,留下五两银子,便要把剩下的银钱还给那人。
不料,裴昶然黑着脸说了一句:“现在你还想赶我走吗?哼!”
第7章 一场浩劫
裴昶然根本看不上那几两银子,他不要,珍珠也乐得收起来。
她觉得自己这下不算私下昧了这笔钱,明明就是人家看不上不要,给过去还扭头不理人。
这人脾气也真怪,给他银钱他不要,她爹买了一套新棉袍让她拿过去给他的时候却扬起了唇角,一把把她推出门去,当下就换上了。
换上了还不算,还把她叫回来问:“好不好看?”
珍珠十三岁,比裴昶然矮了一大截,她站远了些,上下打量了一番违心地道:“还行,比我爹好看。”
事实上,裴昶然穿了这身棉袍再也不会显得短了,正合身。
他眉若剑裁,鼻如悬胆,身形高大,英姿飒爽,看得小珍珠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