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尚书两年前因被卷入科举舞弊一案而获罪,一家老小全都被下了大牢,男子被发配边疆,女子则被充入教坊司。
甄素欢性情清冷孤傲,即便沦落到教坊司也不肯弯腰作谄媚之举,在教坊司日子过得着实艰难,后在一次献舞中被宋砚看中带回了府。
以魏姣对她的了解,这位甄姨娘平时目下无尘,向来不喜理会杂事,别说害人了,就是吵架怼人都不会。
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在她那副清冷淡薄的面目下,隐藏的是一副什么样的心肠呢?
甄素欢穿着一袭胜雪的白裳白裙,只衣襟袖口处绣了几朵红梅,踏进来时带来一股清澈的冷香,让人很容易就联想到了雪地中绽放的寒梅。
她的神情、语气也是清凌凌的,“见过王妃,侧妃娘娘。”
王楚薇叫了起,抬手示意她落座。
甄素欢轻盈地坐下,眉眼低垂,一张堆花砌玉的脸上神色淡淡,没什么表情,也不开口,似是对身外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素欢,琅哥儿遇害的事,你可听说了?”王楚薇问。
甄素欢抬眸朝魏姣怀里吃手的琅哥儿看了眼,“未曾。”
王楚薇嘴角微抽,将事情的来由讲述了一遍,重点点出幕后之人利用的乃是山茄花。
“我听说,你院子里就养了一株山茄花。”
甄素欢也没否认,甚至没有要否认的意思,“是的。”
说完又补充一句:“但是我并没有拿山茄花害琅哥儿。”
她说得坦荡。
仍旧一派清冷地坐在那儿。
魏姣嗅到,她说话时身上的气息至始至终都很平稳。
这表明,她说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
一个人或许可以控制自己外在的表现,比如呼吸、声音、瞳孔这些,甚至连心跳的频率都可以控制,但是人体自身散发出来的气味,却是不可控的。
王楚薇对甄素欢的表现有些头疼。
这种事情,岂是你说没有做就没有做的?
魏姣问甄素欢:“那可曾有人从你这里拿走了山茄花?”
她问这个也并没有抱太大希望,毕竟幕后之人若是要行害人之举,又怎么会叫人察觉出来?
谁知甄素欢还真给了她答案:“前些日子宝仪说睡不着,问我讨了些山茄花去。”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因果关系吗?
魏姣和王楚薇迷茫地对视一眼。
这时候一直充当背景板的周流开口了:“山茄花也是一味药材,多用于失眠、心悸等症状,剂量合适的话,可使人感觉疲倦,进而睡得比较沉,一夜无梦。”
原来如此。
然而了解到这一点并不能让事情水落石出,反而更加扑朔迷离了。
因为又牵扯进来了一个林宝仪,宋砚的第二房小妾。
她失眠在座的没人不信,毕竟她素来体弱多病,晚上也浅眠,但谁知道她拿到山茄花之后有没有作别的用途呢?
于是林宝仪也被请了过来。
林宝仪穿一袭春水绿的裙子,走动时如弱柳扶风,面色苍白,唇色浅粉,由丫鬟搀扶着进来。
还未踏进来,屋内的人就听见了她低低的咳嗽声。同时,她身上那股和体息深深纠缠的药味也先一步递到了魏姣的鼻端。
王楚薇早就先一步让人在椅子上铺上了柔软的坐垫,又拿了几个靠垫来,务必要让她坐得舒坦,以免她一不小心就晕了过去。
林宝仪音气不足地开口:“见过王妃——”
话音未落,王楚薇就免了她的礼,“不需多礼,坐吧。”
林宝仪坐下后,咳意又涌上来,侧过身低咳了一阵,瘦削的肩膀一颤一颤,看得人揪心,生怕她就这么咳着闭过气去了。
王楚薇神色闪过一丝无奈。
命丫鬟端上来一盏枇杷雪梨汤,搁在林宝仪边上的高几上。
王楚薇温声道:“宝仪,你先喝口汤润润肺。”
“多谢王妃。”林宝仪细声细气地道了谢。
揭开盖子时,袖子落下,露出初雪般的一截皓腕,细弱得似乎一折就断,有种弱不胜衣之感。
她侧着脸,浓密卷翘的睫羽静静低垂着,喝汤的动作娴静秀气。
魏姣看着,不得不在心里感叹,宋砚的眼光真是不错,纳进府里来的女子,无一不是绝色。
咳咳,想到自己也是被纳进来的一员,这么说好像有点自恋?
待林宝仪放下调羹,不再喝汤了,王楚薇声音和缓问:“宝仪,这次叫你来,是为了问一下山茄花的事,素欢说你从她那里讨了些山茄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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