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碗里什么也没有。
王八蛋。姜鹿尔一拳捶在地板上,常常吁了口气,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地上。
她闭上眼睛,又睁开,黑黝黝的屋顶看不清模样,好像有什么不对。
她再睁开眼睛,眼眸蓦然睁大了。
一个浑身漆黑的人影不知何时蹲在房梁上,正目不转睛看着她。
他的目光看着她,他的脸庞很年轻,但是那里面没有年轻人常有的天真和活泼,反而像一海深沉的水,一山险峻的岩。
这样的人,聪慧而坚定,必然不会做出那些没有意义的牺牲,但是这样的人,现在就在这里。
在他敌人的深宅洋楼里,近在咫尺,看着她。
他像是安静的石像,在那黑暗之处不知道站了多久。
姜鹿尔看着他,想起她初初昏睡时那梦魇中熟悉的触感,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怎么来了?”看着站在面前的程砺,姜鹿尔仍然有些难以置信,她的目光扫过他的肩膀胸膛腰~肢,并没有看到明显的伤口。
“从后门进来的。一个朋友帮了点忙。”他再为她倒一杯水,看她渴极的模样,目光从她身上披着的衣衫扫过。
姜鹿尔很自觉,虽然腿不能多动,但是手还是很灵活的,她脱下外衣,还给程砺:“这里很危险,你快走吧。谢谢你的衣服。”她声音有些不自然。
树林间的话清晰回想在脑海:“她早就是我的女人了。按照多多岛的规矩,除非她自己离开,否则并不能成为其他人觊觎的对象。或者,还有一个办法,打败我,杀掉她的男人。”
程砺伸出手来。姜鹿尔心跳猛然加快一拍。
她仰头喝了一大口水,似乎这样就可以将异常地心跳按进胸膛。虽然明明知道有可能会是那个答案,但是仅仅是因为那个答案,她不相信。
程砺手伸过来,却是按住衣服,上面还有残留的体温,叫他一时眷念。
“我们一起走。”他握住她的手腕。
他从早上起来,拿到那封请帖后,就根本没想过等到十天之后。
简瑜此人的话对他来说就和他的脸一样不可信。
对程砺来说,步步为营是他故有的行~事风格,而紧密的罗网张开,所有他要的东西一旦到手,就不会再松开。但李宅大火之后,那种后悔终身的钝痛他不愿再受一次,所以,这一回,他摒弃了一切趋利避害的念头,直接带着筹码前来白城——如果不去救她,而安静呆在某处等待剩下的消息,诸神可鉴,不如再来一场大火。
他握住她的手腕,坚定有力,姜鹿尔猝不及防,一口水含在嘴里,像一只呆若木鸡的猫咪。
他的心某一处立刻柔软起来。突然明白那只憨憨的猫某些神态的来由了。
“跟我走。”他说。
“我的腿受伤了,走不快。”门外都是打手,一旦被发现,她一定会成为拖累。
程砺弯下腰:“我背你。”
姜鹿尔心头一跳,宽阔的肩膀就在眼前。
“可是,小宝……小宝……”
“那个孩子么?有李雪音在,她会照顾他的——我会尽快将他换出来。”
姜鹿尔一咬牙,手搭在了程砺的肩膀上,他两只手握住她的手,然后移开,轻轻一托,她便到了他的背上。
很软,很轻,就像背着一团柔软的棉花。
而柔软的触感和温暖的体温,竟然叫他忽然迟钝,感觉不到肩膀上的伤口存在一般。
她柔软的呼吸喷在他肩膀处,一阵阵酥~麻。
第四十章
她的手搭在他肩膀上, 像寒冬柔软的貂毛围子, 叫他心里好似生出一团小火。
程砺不由站直身子, 姜鹿尔感觉自己的身体跟着凌空起来, 她微微一惊, 拽紧了他肩膀上的衣裳。
他的肩膀这样宽,他的肌肉结实有力, 他可不是那些躲在护卫和女人怀里的权贵和女人的少爷,离开家族的庇护什么也做不了。
姜鹿尔想这天气热得真厉害, 她几乎感觉到他肩膀火炭一样的温度。
“好了。”她微微调整姿势后说。
程砺试着走了两步,忽然一顿,姜鹿尔有些赧颜, 将头抬得高些, 似乎这样就能减轻重量似的:“我是不是有点重?”
“有人。”他的身体警觉如豹, 姜鹿尔还没回神,程砺忽然一个转身,两步直奔卧榻, 与此同时,他顺手一拉,潮~湿还带着水汽的薄被从头到尾卷了上来。
她看到他拔~出随身的匕首, 匕首末端的虎齿异样熟悉。
是那把匕首?可是,她不是交给了那土著少年林深吗?怎么会在这里?
“闭上眼睛, 不要说话。”他低声说,越过她的身体上方去熄灭床头旁的明灯。
灯光灭掉以后,黑暗中所有细枝末节的信息都变得清晰起来。
姜鹿尔听见了踏上台阶的脚步, 由远而近,规律而且小心翼翼。
程砺听见的是她柔软的呼吸,近在咫尺的年轻身体,如莲盛开在他身旁,只要轻轻一伸手……他喉头不自然动了动,闷声沉默顺着原路移开身体,肩上的伤口因为紧绷似乎有些裂开,他微微皱眉。
姜鹿尔浑然不知,只紧张竖着耳朵听那门扉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