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1 / 2)

颜姝与颜嫣互相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茫然之色,正准备向那小二问个清楚,却见他已经走到了天字号房间的门口。二人无奈,只能走了过去。

雅间一进门,入眼便是一架苏绣山水屏风,颜姝看着那屏风上的投影有些眼熟,看了颜嫣一眼,见她露出会心一笑,一时也弯了唇,眼底流出笑意来。

「原还以为是哪家贵夫人请我们吃茶,原来是世子夫人呀。」颜嫣隔着屏风打趣了一句,脚下步子轻快地转过去,果然见颜妙正捧着一块糕点啃得欢快。

颜姝也跟着走过来,见到颜妙也有些意外。

颜妙的肚子较之上一回看起来又大了许多,圆滚滚的让颜姝不由想起前几日偶然见到岑伯从外头买回来的大西瓜。在桌边坐下,发现这间雅间原来紧邻长街,人坐在桌边,越过窗户向外一看便是热闹的长街,甚至还能看到停在对面巷口的苏家马车,也怪不得她们一进酒楼就教颜妙请了过来。

颜妙吃完最后一口糕点,喝了一大口茶,一边拿帕子擦嘴角,一边说道︰「我还预备着让平川派人去接了你们来一处吃饭,没料到一抬头就见你们过来了,可见是缘分了。」

听她提及章平川,颜嫣笑嘻嘻地问道︰「怎不见二姐夫人?」

「刚刚过来的路上,有一家炒栗子不错,他去买了。」说这话时,颜妙一双眼笑得就像夜空中弯弯的月牙一般,她顿了顿,又问道,「你们俩今儿怎么凑到了一处去了?」

颜姝笑了一下,将前由说了一回,末了才道,「本以为街上顶多也就比平日热闹一点,哪里料到竟成了人山人海。」

「是啊。」

正说话间,雅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一阵急急匆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颜姝和颜嫣抬头,恰看到满头大汗的章平川手里捧着一袋还冒着热气的炒栗子进来。

章平川显然没料到自己离开的这么一点功夫屋里就多了两个人,捧着炒栗子愣了一下,才咧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寒暄了一句,「三姨妹,四姨妹,好巧啊。」

颜姝与颜嫣微微一笑,站起身回了礼。

章平川把热乎乎的炒栗子放到颜妙跟前的桌子上,对她说了一句「我还有点事,先出去,待会儿回来接你」后就又离开了。

颜嫣探手拿了一颗炒栗子,剥着吃了,才有些唏嘘地道︰「见着如今的二姐夫,跟当初拦街挑衅哥哥们时简直是判若两人了。」她又拿了一颗栗子剥了给颜姝,问她,「阿姝,你说对不对?」

颜姝侧了侧头,想起以前章平川不可一世的张狂模样,笑了一声,点点头︰「还真是如此呢。」

「他跟从前还是一副德性,混不吝,傻子一个。」明明是要请人喝茶,还非摆出一副要干架的阵仗,也怨不得别人对他印象不好。颜妙撇了撇嘴,「他如果有四妹夫半分出息,伯爷怕是夜半睡觉都能笑醒,我也能安心。」

说着,颜妙忽然又看向颜姝,有些奇怪地问道,「我听平川说,四妹夫自打从北高回来以后是恨不得日日守在你身边,怎么今儿倒是你一个人出门了?」

颜姝看向窗外,轻声道︰「建州王回京,他一早就入宫去了。」

颜妙恍然,「我倒忘了这一茬。」

她想起前些日子定国公府和宋家的事情,正准备开口问两句,才张开嘴,就听见窗子外面的长街上远远地传来了一阵锣鼓开道的声音,不由扭头向外望去。

颜姝也听见动静,转头看去,只见彩旗幡幡,一队人马高昂阔进,前头开道的大旗上大大的一个「建」字彰示了这正是建州王的人马。

如此浩大的阵仗,建州王看来不像是一个低调的人啊。

「咦,那个黑壮黑壮的人难道就是建州王?」颜妙的声音里含着几分匪夷所思的惊叹。

骑在青鬃马背上的男子一身华衣锦服,头戴玉冠,远远望去,虽然面容俊朗,但是那黑黝黝的肤色硬生生折损了他的俊美。颜家姐妹俱是见过太子黎煜和衡阳王黎的,这建州王比起二人来,有些黑了。

一龙生九子,九子各不同。不过建州王黑是黑了点,但五官还是好看的,再加上周身的气度不凡,倒也引得不少围观的女眷惊艳一呼。

颜姝看了一眼收回目光,敛目间不知为何有些明白温羡前几日与自己说过的话了。

「建州王回来,不是坏事。」

相由心生,建州王眉宇之间暗藏正气,即便故作轻佻,也让人生不出恶感来。

另一边颜妙与颜嫣见建州王的人马远去,一道收回了视线,俱是一叹︰「看来建州不是什么好地方啊。」

看把建州王给晒黑的,这下他回来怕是舍不得走了吧?

二人口中「舍不得走」的建州王进宫拜见了云惠帝以后,转身就去芳兰宫给温淑妃请安,见到也在温淑妃处的太子,观他生得白皙瘦弱,立即抖了抖身子,耿直地道︰「信陵留不得,本王可不想象大哥一样做个小白脸。」

一句话教温淑妃和太子的脸色霎时间精彩起来,一时不知该笑该怒。

第69章 秋猎

接风宴上,建州王黎烨与太子黎煜同席,二人把酒言欢的模样落在参加宴会的朝臣眼中是十足十的兄弟情深,众人见状,先是心里头疑惑,后来才陡然记起,当年建州王生母没了,云惠帝可是曾将其交给温淑妃照料过一些时日,而且这建州王一看就是个顾念旧恩的老实人,如今回来了,兴许是要帮太子一把?

心中生出猜测,众人不由悄咪咪地观察起来,一场宴会下来,酒菜没吃多少,还真看出了点门道。

建州王跟太子亲厚,和其他几位王爷也亲近,偏偏对衡阳王冷脸相待,摆明了是不和啊。

这下子看来,衡阳王以后的日子只怕不会好过了,前头太子还没倒台,后面又来了个建州王,这储位花落谁家还是未知吶。

黎执杯饮酒,目光扫过席间众人,低头间勾唇讥诮一笑,饮尽了杯中酒,再抬头时却对上了黎烨隐含笑意的目光,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那边黎烨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听见太子又在喊自己的名字,便端起酒杯敬了他一杯。

见太子渐露醉态,黎烨黑沉沉的眼眸里浮现出一丝不屑来。

十几年如一日,还是个草包。

酒过三巡,黎烨借故醒酒离了席,走出宫殿,循着记忆绕过回廊小径,转到一处幽静荒僻的小院前。推开紧闭的院门,入目是杂草丛生的荒凉。黎烨踏过杂乱的庭草,一步步朝院中仅有的一间小屋走去,每一步仿佛都看到旧昔旧景。

当年云惠帝醉酒临幸宫婢,醒后嫌弃宫婢貌丑只封了个才人迁到宫里最偏僻的小院子里。宫婢自知攀不得龙恩,安安分分地在小院过活,日子过得也算自得其乐。后来宫婢生了一个小皇子,可刚刚才得了皇长子的云惠帝对一个宫婢生得庶皇子并没有多大热情,只赐了名赏了点东西就放任母子俩在宫里自生自灭。后宫,从来就是「捧高踩低」的泥沼,宫婢不得宠,她的儿子也不得宠,这宫里多的是「踩低」的人,整整十年,小皇子活得不如平民百姓家的孩子。

云惠帝遇刺的那一晚,因为小皇子高烧不退,宫婢请不来太医,无奈之下只能大着胆子摸到云惠帝的寝殿,机巧之下以命换命救了云惠帝。

宫婢死后,云惠帝心生愧疚,将重病的小皇子交给温淑妃照料,等他病「好」了,一纸诏书分地封王派去封地。

「吱呀——」

破旧的木门被推开,从门头落下纷纷扬扬的灰尘,黎烨微微侧身避开,拂袖挥散尘气,方从袖笼中取出一只火折子点燃,走进去。

十年尘土,物非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