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还未黑的时候, 夏渊便带着换了男装的成玉淑出门了。来到河边, 远远便有春人阁的龟公带着人迎了上来。
“夏老爷,小的专门为您备了一条画舫, 请跟小的来。”
夏渊笑着点点头。成玉淑第一次见到这种下九流里的人, 有些害怕。可是她多年的教养让她保持了面上的微笑, 却是下意识地往夏渊跟前缩了缩。
成玉淑虽说穿了男装, 那是那女儿家的神态却是瞒不了阅人无数的龟公。那龟公了然地望了一眼两人牵着的双手, 也没多说什么, 就恭敬地为他们带路。
“你家鸨母呢?”坐上贵宾特享的私人画舫,夏渊笑着望向那龟公:“晚些忙完了,让她来见见我。”
“是。”
那龟公利索地指使着丫鬟准备瓜果点心,等所有的东西都备好后挥了挥手,让丫鬟们退下。然后表情肃穆地单膝跪地说道:“见过主人。”
成玉淑一直都知道夏渊有一些暗中的势力,可是却从未真正了解过。之前在京城的时候,虽说经常会看到钱龙、钱鹰神出鬼没的,却也没太在意。只是以为那是他们在保护夏渊而已。这是她第一次真正跟夏渊的人接触,难免有些局促不安。
“起来吧。”感受到之后,夏渊安抚了一下有些紧张的成玉淑,看向那人:“不用在意我,你们按原计划进行。我就是带你们主母出来散散心。”刚说完正想让他出去的夏渊,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钱鹰那边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
“好了,那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是。”
那龟公走后,成玉淑眼神有些复杂地望向夏渊:“相公......你为何,要让我知道这些?”
“你是我媳妇儿,有什么不能知道的?”夏渊明白她的意思,却不希望她想太多。笑嘻嘻地拉着她站起身,转移话题道:“我今天特意带你早些出来,就是想让你看看这江南的山水。白天的秦淮河,可是别有一番风景哦。快来,没有带下人我们可是要自己划船了。”
“啊?”成玉淑有些没反应过来。被她拉出画舫,来到船头时,还有些发愣。谁能告诉她,这个画舫要怎么划?
夏渊看懂了她脸上的表情,笑道:“不会啊?没事,我也不会。”
这下成玉淑也不紧张了,揣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站在甲板上,似笑非笑地拿眼瞅着自己相公。
“行,你划,我看这么大个画舫你怎么划。”
夏渊扑腾了几下,额......发现还真的划不了......
看了看自己媳妇,转头又看了看岸边等着自己叫人的龟公。她觉得,好像.....确实是丢人了......
第45章
下午寅时初。扬州城少有的落雪自天空飘然而下, 给这座城市平添了几分多情。
刚刚从京城回来的常宇青,在下人的陪同下带着斗笠,披着斗篷,迎雪而行。无意间抬头, 看到有一位执伞而来的俏郎君,在袅然起舞的雪花中,由街口翩然走来。眉间一抹洒脱的笑意, 不知让多少姑娘家羞红了脸颊。
常宇青错愕了一下, 本能地快速躲到路边, 在暗处打量着来人。
旁边酒楼窗口斜趴了一个白衣少年, 拎着酒壶,出神地望着渺茫的天空。忽然间像是感受到了什么, 倚在窗口向街头望去, 便看到了宛如古书画卷里走出来的男子, 面上不可抑止的露出了几分厌恶。
少年见不得这人如此装模作样的神态,嗤笑一声, 抬手便将酒壶砸向了那位郎君。
只见楼下的人伞边微倾, 呼啸而来的酒壶猛然被骨节分明的手掌握住。伞下的人轻轻抬头,含笑的双眸正对上二楼的挑衅的目光。
“顽皮。”
男子口型微动, 笑吟吟地冲楼上的人吐出两个字。声音不大, 旁人或许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却清晰地传入了少年耳中。少年面上泛起羞恼的神色“砰”地一下关上了窗户。
“哈哈.....”男子笑出声来, 迈步走向酒楼。
常宇青看到男子进了酒楼, 才现出身来。想到刚刚看到的少年,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柳柒郎和臻王世子怎么会出现在扬州城内?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夏六,你去打听一下,最近扬州城可是有什么较为瞩目的事情。”常宇青回头跟身后的一人吩咐道,然后带着其他人继续向城西夏宅的方向赶去。
他心中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柳柒郎和臻王世子的到来绝非偶然。莫不是自家大人瞒着自己做了什么事情?
而酒楼里关了窗正打算赶紧下楼的少年,被突然冒出来的两个彪形大汉拦住了去路。
“你们竟然敢拦小王?是不是活腻了?”
“世子息怒,柳先生一会儿就到。”
看他们确实不让开,少年恨恨地揣了左边大汉一脚,气鼓鼓地坐回自己位置上。不多时便听到了外面走廊处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柳柒郎,你还真是阴魂不散,怎么哪儿都有你?”
少年声音里的厌恶之情溢于言表。男子面上一片笑意,丝毫不见生气。“世子走到哪儿,某就跟到哪儿。这是王爷的命令,某也只是听令行事。”
“柳氏嫡支的子弟竟然做我父王的应声虫,你也不怕给你们柳家丢人!”臻王世子不屑地说道,然后站起身:“小王现在要下楼,让你手底下这些狗给让开!”
柳柒郎像是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宠溺看着少年,摆摆手让挡在门口的大汉让开路。
“只要世子不再试图摆脱某,自然是哪里都去得。”
“跟你这样的见利忘义的人呆在一起,小王恶心。”
“如果贬低某,能让世子高兴,那某也是心甘情愿的。只是,希望世子以后不要如此任性的乱跑了,若是让王爷知道世子跟着他偷跑出府,必然会大发雷霆的。”
“你威胁我?!”走到门口的少年回过头,拔高了声线。
“某不敢。”柳柒郎施施然地拱手,宽袍木簪,清风朗月,一派名士风范。
“柳居士有你这样的子侄,真的是他的耻辱!你这种装模作样的小人根本不配姓柳。”少年说罢,便快步下楼。柳柒郎不疾不徐地跟在他身后,看似动作很慢,却依旧保持在离少年三四步远的地方。无论少年怎样加速,两人的距离始终一致。少年看确实是摆脱不了他,只任由他跟着。
另一边,秦淮河上。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推移,傍晚越离越近。河面上的画舫也渐渐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