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昊看了她一眼,笑了起来。
“夏尚书倒的酒,老夫必然是要喝的, 不然, 怎么对得起您这个一个敬字?”
说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哈哈哈......程将军果然痛快!”
夏渊坐下,笑吟吟地说道:
“圣人有言:为官者,要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文臣呢, 为往圣继绝学,为君王献良策。武将呢,便为万世开太平。不知程将军以为何?”
“好一个为万世开太平!”程昊抚掌大笑:“哈哈哈哈, 想老夫半生戎马,随太.祖开疆, 随先帝守土。这大晋的每一块土地, 都有我疾风马留下的蹄印!夏尚书觉得,老夫可还对得起太平二字?”
最后一句质问,语气破为强硬。
冰凉的晚风静静流淌在两人中间, 夏渊自斟自饮一杯, 丝毫不在意他话语中的挑衅, 而是长叹一声。
“人生在世, 最大的苦难,无外乎贪嗔痴念。权势是贪,权势是嗔,权势是痴,权势是念。拿起容易,放下难。“
程昊不说话,静静地听着她的话,抚须微微一笑,略假。
“自我十三岁跟随先帝入刑部,便认识程将军您了。咱们也算是老熟人了吧?程将军一生劳苦功高,不假。太.祖对您的栽培和赏识,也不假。先帝对您的倚重和信任,更不假。那什么是假的呢?”
夏渊微微勾唇,举起酒杯对着他:“程将军您说,什么是假的?”
你程昊的忠心,是假的吧?
程昊明白夏渊的意思,捏住酒杯的指节用力到泛白,最终还是没有共举。他到底不甘心啊!
“夏尚书想让老夫说什么呢?新君继位,江山稳固。真的假的现在还重要吗?老夫对陛下忠心耿耿,天地可鉴。而今有此为难,无非就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罢了。”
“忠心耿耿,江山稳固?”夏渊像是听到了一个特别好笑的笑话,笑的前俯后仰:“哈哈哈哈哈,你说江山稳固?所以狡兔死,走狗烹?程老将军,揣着明白装糊涂有意思吗?!”
她将酒杯重重的放到桌上,盯着程昊的双眼,一只手指向西方,语气狠戾地说道:“自从新帝登基,羌芜国便蠢蠢欲动。上次进贡使臣被杀,若不是狄荣国出手压制,想必战火已经烧起来了吧?!”
程昊收起脸上的笑容,不再说话。
“在这样一个节骨眼儿上,你不在边关好好镇着,却偏偏要回京。还说是忠心耿耿?你是逼谁呢?!当陛下是傻的吗?!”
夏渊直接扯下了他那忠心的遮羞布,毫不客气的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啪!”地一声扇下,让人脸庞生疼。
“若是你真的忠心,那就将虎符交给陛下,老老实实回边关守关。再或者,你年纪大了,受不得边关苦寒,那便去将臻王干死,哪怕不幸为国捐躯,陛下也定然会念你的好,为你风光大葬!让你名留青史!”
说一个老将年纪大,受不得苦,已经是最大的羞辱了。
“留在京城跟陛下耗着,谋算着陛下手中的半块虎符,那便是你忠臣的所做所为吗?!”
“你......你......你血口喷人!!!”程昊被气的浑身发抖。
“看在同为先帝效过力的份上,也看在进忠的面子上,今日我来给您提个醒。希望老将军莫要马失前蹄,晚节不保!”夏渊站起身:“这酒,今日就喝到这里吧。我先告辞了。”
“慢着!”程昊喊住了她:“是陛下吩咐您威胁老夫的吗?!污蔑老夫拥兵自重,意图谋反?”
“哈,威胁你?不是你在威胁陛下吗?”
程昊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本来想问她手中有什么证据的,结果也没问出口。
“程将军,这人呐,一上了年纪就喜欢自作聪明。有空您也多跟人家太傅学学,看人家是怎么表忠心的。”
庄晃肚子里可是一直憋着坏呢,只是人家看的清形式,太师一栽跟头,他就老实了。不管背地里怎样,最起码人家表面立场摆的很坚定,坚决跟着皇帝走。
夏渊甩着袖子,施施然的出了将军府。哼,这群老东西,没一个好的。
另一边,赵迎带着小虎早早地来到了夏府,知道她还没回来,赵迎便一边教小虎下棋,一边等着。
灯光下,修长优雅的手指拿起一颗白子。
“这叫棋子。”
然后指向方格形状的祺台。
“这叫棋盘。”
将指间的白子落在棋格线上。
“这便是下棋,也称为弈。两人手持不同颜色的棋子,交替落在棋盘线的交叉点上,落子后不能移动,最后围地多的人赢。所以叫围棋,也叫博弈。”
小包子在他怀中,思考一下,便有样学样地拿起一颗黑子,落在白子旁边。然后抬起头望着他:“陛下爹爹,是这样么?”
“嗯。对。小虎真聪明。”
赵迎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夸奖道,小虎得意一笑。忽然,小家伙像是想到了什么,左右环顾了了一下,发现没有外人。便趴到赵迎耳边悄悄地问道:
“陛下爹爹,小虎是不是你和娘亲瞒着爹爹偷偷生的?”
赵迎一愣,扭头便看到小虎睁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一脸认真地盯着他。
“你偷偷告诉小虎,小虎不会跟别人说的。”
“.......”
这小家伙脑子里天天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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