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1 / 2)

“哦?皇子,您是在骂我么?觉得我穿得丑,虚伪?盼着我抽烟抽死?”楼月生又点了一根,夹在指尖,翘着腿,透过烟雾缭绕眯眼看过来。

陈璜狠狠瞪了他一眼,又低头看棋盘。手指刚夹了颗黑子,就听到楼月生又说:“下次你再被叼走,楼爷可不救你了。”

这声音带着几分戏谑,杜泉跟着银九走过来时恰好听到,嘴角不自觉的扬了扬,看向陈璜,就见他又瞪着那双大眼睛,恨不得将对面的楼月生一口水喷死,咬着牙骂道:“老子才不用你救!”

楼月生倒也不生气,笑着说:“知道了,你个不孝子。”

两人斗嘴还挺有趣,陈璜也就看着凶,嘴毒却不怎么伶俐,哪是楼月生对手,两句话就能把他激得大眼圆睁,他当年死时大约也就十六七吧,所以样貌一直维持在家里少年模样,带着几分青涩稚气,被激怒时竟有几分可爱。

杜泉看着他被楼月生碾压,打心底升腾起一股舒坦的感觉,真是一物降一物!

银九牵她到桌边吃东西,三个人里头,也就她需要每天进食,由于今晚徐家那些人就跟蒸发了一样,没人来送饭,所以只能吃些点心。杜泉心不在焉地咬着一块白糖糕,外头忽然“轰隆”一声,她吓了一跳,糖糕砸在盘子里。

“九爷,不像是打……雷。”她看向银九,对方气定神闲,只说了个“嗯”字。

她肚子里空荡荡,忍着不去在意外头的诡异,又囫囵吞下一块栗子糕。正嚼着,外头又是一声闷响,她忍不住看向银九,就见他抬眼看过来,镇定而温和,说:“不用在意,天亮后我们就走,下次我再陪你去逛。”

“好。”杜泉连忙点头,吃完无聊,便也凑到楼月生他们跟前看棋,她一直向外头瞥,黑沉沉阴森森,一点儿光都没有。风势有增无减,吹得门窗晃荡,像是有什么人用力拍打。

她捧着热茶杯喝了一口,一旁楼月生忽然说:“要不……我出去看看。”

银九翻书,闻言并未抬头,只淡声说:“恶障难消,只寻恶主,徐家造孽太多,什么时候还清债这里自然能干净。这种情形,冥都定然会派鬼差在附近,出了事,他们自然会管,冥都收魂是公职,别随便插手,免得那些人又说银家多事。”

楼月生点点头,起身走到门边,也不推门出去,深吸了一口烟雾尽数呼在门缝处,说道:“恶障,果真是恶心人呢。”

此话一出,银九忽然抬头看向他,抿了抿唇,罕见地说了句:“抱歉,我并无他意。”

杜泉奇怪地看向楼月生,在这几人脸上扫视,不知道银九为何忽然“抱歉”。

第六十四章

银九这一道歉,不但杜泉觉得惊奇,就连陈璜都坐直了身子露出一个拘谨的神情,也就楼月生心大漏风,不甚在意地摆摆手说:“确实,冥都来收拾才算名正言顺。”

银九闻言“嗯”了一声,复又看起了他的书,过了一会儿又叫杜泉过去,嘱咐她今夜早睡。

杜泉点点头,手指揪着袖口小声问:“九爷,你……你们不睡么?”

银九抬眼看她,嘴角勾起一个不太明显的弧度,说:“我们守夜,去吧。”

“好。”杜泉快速回了里屋,合衣躺下。

她规规矩矩地躺了一会儿,忽然翻身坐起,学着银九调息吐纳的样子端坐在床上,双手搭在膝上,闭眼,将精神聚集在丹田处,那儿有热烘烘的一团,她才学会引到灵力没多久,所以分外小心翼翼。

“呼呼……砰。”窗外的动静有增无减,她起初还被这些动静惊得心头突突跳,随着灵力运转越来越平稳,心绪也越来越静。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随着她运转流畅,身上竟缓缓升腾起一股黑气,薄薄的笼罩着她,而她的唇色逐渐加深,脸上血色褪尽,从嫩粉变得暗红,指甲也隐隐发黑。她眉心隆起似乎很不舒服,额头出了一层薄汗,手腕上的苍牙吊坠赤红发烫正在微微抖动,似乎要飞出。奇怪的是,就在她濒临失控时,一道银光从她眉心的紫色符印中窜出,将她裹住,那银光十分柔和,将黑雾又压了回去。

杜泉脸色恢复如常,身上又被银光包裹,这般看去,像是镀了一层圣光。方才似鬼,而今又像佛,两种诡异的现象快速变幻,就连杜泉自己都没发现异常。

银光出现后,杜泉周身像是结了个极小的结界,阻隔了周围的一切,她显然舒服了不少,气息安稳,吐纳均匀。而这种灵力的波动,本是很细微的,就连在外间的银九都没有被影响。银光渐退又收回她眉心,就在消失前那一刻,杜泉忽然发抖,而那柔弱的银光竟神奇地结成一根银丝,仿佛被引诱似的窜到了柜子内的琵琶弦上。

那缕银线连着琵琶和杜泉,随着她不安地挣扎,银线上沾了血丝,迅速地缠在琵琶项间,一圈一圈,密密实实地缠紧,随着银光完全覆盖,那琵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动修复,光洁如新。

随后,在任何人都毫无准备的情形下,快速窜出几个音符,“铮铮……铮……砰!”

木柜在靠近窗户方向,应和着外头的轰鸣,琵琶突然发出刺耳的曲调,木头飞溅,木柜瞬间散架。杜泉正在打坐,她像是被什么力量打了一掌,竟被撞得飞了出去,狠狠撞向墙面复又弹回掉在床下。

这边动静不小,银九在听到琴音时迅速跑进来,见杜泉吐血倒地,忙将她抱起来,并迅速给她注入灵力,护住心脉。

“杜泉,杜泉!”

银九摇晃着杜泉身子,而她毫无反应。

此时杜泉其实知道银九在呼唤自己,奈何张不开嘴,也发不了声,她此刻就像是行尸走肉,忽然无法操纵自己身子。

随后她忽然听到楼月生惊叫了一声“银九小心!”

“噗……”血腥味传来,她觉得格外……香甜,像是春夏交替之际旷野中繁盛的青草,又像是清晨林间树叶上的露珠,亦或者是……寒冬群山之巅的柏雪,总之,这味道让她无比渴望。

她贪婪地嗅着,将唇边的血卷入口中,舒服地叹了一声。随后,她觉得某种沉睡了许久的力量在心底最深处舒醒,她的心脏重重弹了一下,她猛地睁开眼,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此时,她正坐在沙发上,周围一片狼藉,本该在柜子里的琵琶不知为何跑到了她手里,而银九、楼月生和陈璜却如临大敌地看着她,她缓缓站起身,视线被血迹吸引,瞬间注意到银九肩头的伤口,他的浅色长衫晕染了一大片,像盛开的朵朵红梅。

“你……你们,怎么了?”

她试着往前走了一步,陈璜瞬间警惕拦在银九跟前。

“我……”她张了张嘴,齿间的血腥气刺得她想吐,随后低头往自己身上扫了一眼,就见自己的旗袍上溅了血,右手黏糊糊的,抬手看了一眼,指甲细长,指缝里全是血。

“砰”她把琵琶扔在地上,慌张地摆了摆手,“不是我,我没……对不起。”

她看着银九,眼眶发红,她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只能语无伦次的道歉。

银九将陈璜拨开,捂着肩头,向她走过来。

楼月生和陈璜明显不放心,都抓紧了手上的刀柄,两道视线把杜泉压得喘不过气,在银九走过来时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

“别怕,过来。”银九微笑着向她伸出手。

“我……”

“我没事,过来。”那一双眼注视着她,双眸深沉,像万里星空,包容着她的惶惶不安。

她向前挪了几步,快步跑到银九跟前,在看到他肩头的一道刀痕时,抖着声问:“你怎么……样了?是我……伤的么?为什么?”

银九将她拢在怀里,拍着她的头顶,说:“别怕,是你被扰了心智,你没有要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