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永安寺回来,她便再也没有失眠过了。整整六年,她一次都没有失眠。一次都没有梦到过那个人。
可最近她竟然又开始失眠了,梦里全是那个人的脸,都是她的声音。像恶魔一样缠在她身边,不愿放过她。
脑海里总有许多歇斯底里的声音在死死纠缠于她。
那人的声音是那么的清晰,萦绕在耳旁,一字一句,歇斯底里,带着无数怨恨,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司濛,原来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是个笑话,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你一直都在看我的笑话,看着我像跳梁小丑一样上蹿下跳……”
“司濛,我恨你,老天爷为什么要让我碰到你……”
“病人服食过量安眠药,快安排洗胃……”
“濛濛,潆潆没了……”
“天才美女画家百晓生服食安眠药自杀,经抢救无效,于昨夜身亡,享年二十岁……”
……
司濛真切地感觉到自己好像被人硬生生掐住了脖子,根本无法喘息,即将就此窒息而亡。
“我错了!!”
又一夜,凌晨三点,司濛从噩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喘气。
身上棉质睡衣湿漉漉的,遍布冷汗,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周围黑黢黢的,暗影重重。很静很静,她沉重的呼吸声就像一记一记拳头砸在心头。
“怎么了?”几乎同一时间,熟悉的男声入耳。
下一秒,台灯被人摁亮,辉光倾泻直下。
司濛惊卜未定,呼吸厚重,几乎透不过气来。
她脸色惨白一片,跟张白纸一样,毫无血色。她死死咬住下唇,因为用力,嘴唇都有些破皮了。她隐隐闻到了铁屑味儿。
身体剧烈地摇晃着,一只手扶住胸口,一只手紧紧拽住被子的一角,手背青筋暴起。
“你做噩梦了?”晏竟宁用力掰开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尽可能地安抚她:“别怕,放轻松,梦都是假的。”
然后没有任何犹豫,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司濛尚未从噩梦中挣脱,整个人依旧瑟缩发抖。
冷流透过扇叶源源不断吐纳出来,卧室没冷气包裹,她觉得自己冷到了极致。
“我冷……冷……好冷……”口齿哆嗦,声音听上去分外无力。
晏竟宁一只手将她揽得更紧,腾出另一只手摸来空调遥控器,直接把空调给关了。
“好了啊,不冷了!”声线放得很低很低。
男人的怀抱无比温热,隔着薄薄的棉质衣料,他用他的体温温暖着她。
晏竟宁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音色无比温柔,就像哄孩子似的,“不怕了,有我在呢!咱不怕了啊!”
怀里的人过了很久才没再抖。细细的嗓音传来,“我们明天就去永安寺吧。”
晏竟宁拥紧她,“好。”
***
司濛和晏竟宁提前一天就来了寺里。
一入寺,晏竟宁便对司濛说:“你去找天一大师聊聊,我在客房等你。”
“好的。”
她没有任何耽搁,直接去找天一大师。
问了寺里的小和尚才得知天一大师在禅房打坐。
她轻车熟路地找到天一大师的禅房。站在门外轻扣。
“进来!”里头传来老者雄浑苍老的嗓音。
得到首肯,她推门而入,双手合成十状,对着老者颔首,“大师。”
“司小姐来了啊!”天一大师扭头看司濛一眼,又对跟前的女孩说:“心儿,你且先去吧。有事告诉为师。”
司濛这才注意到禅房里还站着一个女孩子。
那女孩生得极好,眉眼精致,一张瓜子脸素净温婉。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坯子。素净的棉质白裙,穿在她身上却是楚楚动人。
女孩低顺俯身,恭谦地说:“师父,那我先回去了,您注意身体。我得空了就来看你。”
“嗯,去吧!”老者摆了摆手,似乎不放心,又补充一句:“好生照顾你母亲。”
“您放心,我晓得的。”
女孩走到门口,却又被老者叫住:“心儿,今年给你父亲的水灯点了吗?”
“点了。”女孩脚步一顿,转身说:“师父,过两天有重要的事情,这次盂兰盆节法会我和离衡就不参加了,”